宋涼葉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杯壁浮雕的鳶尾花紋,瓷器的涼意滲進指腹:“城西商業體的智慧安防系統……”
“涼葉。”
宋煜軒叩了叩酸枝木桌面的天然癭瘤,木紋在燈光下流轉出琥珀色光暈。
“這屋裡沒有董事會的耳朵。”
月光透過半開的側門紗簾,在地面投下斑駁竹影。
陸雲天背靠冰涼的大理石牆,喉結隨著書房漏出的聲線上下滾動。
他分明記得三小時前親手鎖閉了這扇雕花門。
瓷杯與託盤碰撞的脆響劃破寂靜,宋涼葉的聲音像摔碎的薄冰:“他抱著企劃書淋雨那晚,襯衫袖釦還是我五年前送的那對藍寶石。”
她忽然輕笑出聲。
“多可笑,我居然記得袖釦內側有道0.5毫米的劃痕。”
陸雲天的指節在暗處攥得發白,心髒像被浸透水的海綿不斷下墜。
他早該明白,有些位置就像宋煜軒書桌上那盞古董臺燈,任憑後來者擦拭得再亮,也改不了最初被選中的那簇光。
宋煜軒凝視著妹妹躲閃的目光,喉結微微滾動。
這個答案早在他預料之中,可當真正聽見時,指節仍不自覺攥緊了檀木桌沿。
落地窗外飄來玉蘭花的暗香,卻化不開書房裡的凝重。
宋涼葉垂眸盯著地毯上的花紋,聽見兄長壓抑著情緒的聲音:“所以你要把那些傷害都當作沒發生過?”
牆角古董座鐘的滴答聲驟然清晰。
宋涼葉指尖揪住裙擺褶皺,那些褪色的記憶如同暴雨前的積雲層層壓來。
齊家老宅永遠敞不開的雕花窗,餐桌上永遠擺在她對面的青瓷碗,還有深夜裡獨自數著水晶吊燈墜飾的七百多個夜晚。
“每次經過梧桐大道,我還是會繞開第三棵白樺樹。”
她忽然沒頭沒尾地說著,那是當年齊家司機接送她時常停的位置。
“大哥,就像被燙傷過的人看見火星就會發抖,可如果……”
宋煜軒看著妹妹單薄的肩線突然劇烈顫抖,疾步上前將人攬進懷裡。
二十年前在孤兒院初見時也是這樣,五歲的小姑娘攥著褪色蝴蝶結,把臉埋在他洗得發白的校服裡無聲抽泣。
“他送你的翡翠鐲子,現在還鎖在梳妝臺最底層吧?”感覺到懷裡的身軀猛然僵住,宋煜軒嘆息著撫摸妹妹的長發。
“涼葉,真正的破鏡重圓不是把碎片強行粘合,而是雙方都要變成更好的窯匠。”
走廊壁燈投下暖黃光暈時,宋涼葉握著門把手突然轉身:“明天能陪我去趟琉璃廠嗎?我想把鐲子改成胸針。”
宋煜軒望著妹妹眼底跳動的微光,突然想起母親生前最愛的藍風鈴,在暴雨過後總會開得更加肆意。
書房木門閉合的餘音未散,陸雲天便從廊柱陰影中緩步走出。
他扶著雕花欄杆的指節泛白,向來挺拔的脊背此刻微微佝僂,彷彿承受著無形重壓。
宋煜軒握著鎏金門把的手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