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涼葉彎腰撿起被踩髒的繡花手帕,那是她母親臨終前繡的鴛鴦戲水圖。
三年了,絲線依然鮮亮如初,就像有些人骨子裡的貪婪永遠鮮豔。
“對了。”宋涼葉在門口回眸。
“您上次拍賣會上收的明代琺琅彩瓶,海關編號好像登記錯了?”
滿意地看著齊母血色盡褪,她轉身時聽見瓷器碎裂的脆響,混著齊修瑾壓抑的嗚咽,在走廊盡頭散成十二月的冰碴。
消毒水氣味彌漫的病房突然被重重甩上,金屬門框與牆體碰撞的餘震在空間裡嗡嗡作響。
齊母胸口劇烈起伏著扶住輸液架,精心修飾的指甲幾乎要掐進金屬管裡:“你現在是被她灌了迷魂湯嗎?剛才那種場面都護著!”
齊修瑾紋絲不動地靠在床頭,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襯得他嗓音愈發冷硬:“您三次闖進病房鬧事的時候,就該料到會有這種局面。”
他目光掃過母親身側始終沉默的白玲,對方刻意垂首露出的脆弱脖頸在強光下顯出幾分刻意。
白玲精心經營與齊母的友誼,正是看中齊家女主人的話語權。
此刻她攥緊香奈兒外套的珍珠紐扣,指甲縫裡滲出細汗,傳聞中這對母子關系疏離,但眼前劍拔弩張的場面遠超預期。
更令她心驚的是宋涼葉方才摔門離開時那個眼神,分明是篤定身後男人會始終站在她那邊。
“齊修瑾!”保養得宜的貴婦人聲線發顫。
“你父親都不敢用這種態度……”
“父親已經去世十二年了。”
病床上的男人突然拔掉手背留置針,暗紅血珠濺在雪白被單上。
“現在,請二位離開。”
走廊感應燈隨著摔門聲次第亮起,白玲攙扶齊母的指尖微微發涼。
轉角處她最後回望病房磨砂玻璃,隱約看見那個向來矜貴的男人正低頭擦拭被血跡染髒的婚戒,那是三年來他從未在人前摘下的鉑金素圈。
三天後助理推開總裁辦公室時,發現本該靜養的齊修瑾正在簽署出院檔案,陽光透過落地窗為他側臉鍍上金邊,而桌角相框裡穿著白大褂的宋涼葉正在無影燈下專注手術。
消毒水的氣味在病房裡浮動,齊修瑾的目光在虛掩的門縫間逡巡許久,最終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的失落。
祁恆將保溫桶擱在床頭櫃上時,金屬碰撞聲驚醒了怔忡的男人。
“需要聯系宋小姐嗎?”助理試探著打破沉默,指尖在手機通訊錄介面懸停。
齊修瑾猛然攥緊被單,指節泛起青白,三天前暴雨中的場景在視網膜上閃回,記者們扭曲的面孔與白玲含淚的控訴交織成網,而宋涼葉將他護在身後的背影像柄利刃刺進心髒。
“不必。”
沙啞的尾音落在晨光裡,他摸到枕邊冰涼的翡翠袖釦。
這是宋涼葉上週落在他車裡的,此刻卻像塊燒紅的炭灼著手心。
監控錄影裡白玲故意跌倒的畫面反複閃現,公關部那句“輿論對宋小姐不利”在耳畔轟鳴。
祁恆看著總裁將財務報表摔在辦公桌上,a4紙在風中翻飛如同告白的信箋。
“清算白氏注資,現在。”
齊修瑾扯松領帶,落地窗外烏雲壓城,電子屏正滾動播放著白玲接受採訪的畫面,她脖頸間晃動的鑽石項鏈折射出冷光,那是用他母親遺物要挾來的訂婚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