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電梯數字跳轉到負二層,宋涼葉才放任自己癱坐在駕駛座。
後視鏡映出她腕間泛紅的指痕,混合著車載香薰的柑橘調,讓她想起昨夜混亂場景,齊修瑾醉倒在吧臺時打翻的龍舌蘭。
警笛聲中閃爍的救護車頂燈,以及急診室徹夜不眠的白熾燈光。
指紋鎖發出清脆聲響時,晨光正斜斜切過餐廳大理石臺面。
宋煜軒握著骨瓷杯的手指驟然收緊,深褐咖啡液在杯口晃出漣漪。
他目光掠過妹妹蓬亂的發梢,最終凝在她試圖遮掩的右手腕。
“宿醉?”《金融時報》被重重拍在桌面,驚得水晶吊燈折射出細碎光斑。
樓梯轉角傳來急促腳步聲,陸雲天赤著腳沖下來,睡衣領口歪斜露出大片麥色肌膚。
他鼻尖微動,突然俯身握住宋涼葉手腕,溫熱的呼吸掃過她發紅的面板:“這淤痕角度……是被人強行拽的?”
兩個男人壓迫性的目光讓宋涼葉頭皮發麻。
她認命地陷進天鵝絨沙發,從齊修瑾誤飲加料酒水說到地下車庫的沖突。
隨著敘述,宋煜軒的銀質餐刀在吐司表面劃出深深刻痕,陸雲天則沉默著取出醫藥箱,冰袋接觸面板的瞬間,宋涼葉聽見他指節發出危險的咔嗒聲。
“這麼說……你整晚都在病房守著齊修瑾?”
宋煜軒屈指敲了敲玻璃茶幾,清脆聲響在客廳回蕩。
他目光銳利地掃過妹妹略顯淩亂的發梢,注意到她襯衫領口殘留的消毒水痕跡。
宋涼葉指尖無意識揪住裙擺褶皺,檀木茶幾倒映出她眼底的倦色。
想起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裡,那人蒼白指尖曾輕觸她手背的溫度,她終究輕輕頷首。
“哥,我們約好的。”
她聲音帶著熬夜後的沙啞,尾音像飄在晨霧裡的蒲公英。
宋煜軒張了張口,目光掠過玄關鏡框裡泛黃的全家福,喉結滾動兩下又歸於沉寂。
陸雲天倚在落地窗前突然笑出聲,水晶吊燈在他肩頭碎成星芒:“我們涼葉現在像淋了雨的布偶貓,快讓王姨煮碗姜湯。”
他指尖轉著瑪莎拉蒂鑰匙,金屬冷光映得眼尾淚痣忽明忽暗。
直到溫熱水流漫過鎖骨,宋涼葉才驚覺自己攥著沐浴球的手在發抖。
玫瑰精油氤氳的水霧中,醫院走廊慘白的頂燈與齊修瑾輸液管裡晃動的藥液仍在視網膜上揮之不去。
樓下客廳,波斯地毯吞沒了陸雲天踱步的聲響。
他忽然駐足凝視博古架上鎏金貔貅,古董擺件在掌紋間沁出涼意:“老爺子養在會所的寄生蟲該清除了,聽說有人用我的名頭碰了不該碰的東西。”
“早該如此。”
宋煜軒慢條斯理擦拭金絲眼鏡,鏡片寒光掠過茶幾下層暗格裡的瑞士軍刀。
“陸家老宅屋簷下的蝙蝠,總以為藉著月光就能冒充鳳凰。”
此刻城市另一端的vip病房,祁恆第三次調整點滴流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