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涼葉的睫毛在合同扉頁投下陰影，公事公辦的口吻最是令她無法拒絕，就像三年前簽署離婚協議時，這人也是用同樣冷靜的語氣討論財産分割。
當辦公室重歸寂靜，齊修瑾看著始終與自己保持三米距離的身影，袖釦不慎磕在桌角：“那晚在旋轉餐廳……”
“貴司對建材規格還有異議？”宋涼葉突然調亮投影儀，冷白光暈橫亙在兩人之間，“我讓專案部主管過來對接。”
“涼葉，我們能不能……”
“齊總！”宋涼葉抬手截斷對方未竟的話語，“您專程過來總不會為了閑聊？不如先把合作細則敲定。”她垂眸整理檔案，指尖微微發顫。
齊修瑾喉結滾動，最終將滿腹心事嚥下，當他開始條理清晰地分析市場資料時，方才的侷促瞬間褪去，修長手指在報表上游走，連襯衫褶皺都透著專業氣場。
宋涼葉不自覺松開緊攥的鋼筆，男人提出的全渠道營銷方案確實驚豔，連她團隊忽略的海外倉儲細節都考慮周全，這個曾讓她遍體鱗傷的人，在商場上竟是最契合的盟友。
“方案透過。”她合上資料夾起身，腕錶指標已劃過兩圈，“後續讓祁恆對接……”
“等等！”齊修瑾突然按住她推過來的合同，冷白手背暴起青筋，“給我十分鐘，不，五分鐘就好。”
向來從容的聲線帶著砂紙般的粗糲，“我知道道歉像過期船票，但至少……給我改正的機會。”
落地窗外暮色漫進來，在他側臉投下明暗交界，宋涼葉驚覺他眼尾竟有細紋，三年前那個倨傲的齊總，何時學會用這樣近乎懇求的眼神看人？
“你看，我把你喜歡的藍山換成大紅袍了。”他忽然指著早已涼透的茶盞，“你總說咖啡傷胃。”
這話輕得像嘆息，卻震得宋涼葉心髒發麻，茶湯表面浮著的桂花，分明是她上週朋友圈提過的時令新品。
“先坐吧，給你十分鐘時間，之後我還有會議。”齊修瑾整了整西裝起身，宋涼葉抬手示意他坐下。
這個時間長度顯然經過精心考量，足夠展開重要談話又不顯刻意，齊修瑾將檔案推至桌角，目光灼灼：“百家宴的事，我正式致歉。”
宋涼葉指尖輕敲桌面：“道歉解決不了問題。”她清楚記得那對父女挑釁的眼神，那些敵意根源正源於眼前這個男人。
“你說得對，所以我已經開始收回與白氏的合作。”齊修瑾開啟平板調出資料曲線，“不是邀功，只是表明態度，從今往後，我不會讓任何人折辱你。”
宋涼葉睫毛輕顫，這個動作超出預期，三日前在宴會廳外的爭執，她本沒指望對方當真，齊齊兩家的商業版圖盤根錯節，更別說三代世交的情分，斷聯豈是兒戲？
“現在終止的都是次級專案。”齊修瑾滑動螢幕展示戰略圖，“三個月核心心業務也會逐步剝離。”
“你不怕傷及根本？”宋涼葉脫口而出，隨即抿住嘴唇。
捕捉到這抹關切，齊修瑾眉峰微揚：“短期賬面波動難免，但白氏承受的壓力會是我們的三倍。”他目光掃過合作備忘錄上的燙金徽標，“他們該學會尊重我的選擇。”
宋涼葉別開臉望向落地窗，玻璃映出兩人模糊的倒影。
“現階段我們存在共同開發專案，若貴司資金流緊張……”她頓了頓，“不必急於和白家切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