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村的血色月光漸漸褪去，空氣中瀰漫著焦糊的屍臭與淡淡的狐火清香。我癱坐在祠堂臺階上，九條晶瑩的狐尾正化作點點星光消散，掌心的黃玉鑰匙印記仍在發燙。左護法逃竄時掀起的氣浪掀翻了半面土牆，胡三太奶的狐仙令掉在瓦礫堆裡，邊角磕出了裂痕。
“小川哥！”趙靈兒連滾帶爬地撲過來，指尖觸到我眉心時猛地縮回——那裡燙得像塊烙鐵。王大雷拄著斧頭走過來，大腿的傷口還在滲血，卻咧嘴笑道：“行啊川子，剛才那幾下夠威風！老子差點以為你要羽化登仙了！”
蘇清瑤蹲下身檢視我的脈象，鎮魂鈴殘片蹭過我手腕時突然發出脆響。她臉色微變，指尖凝出的靈力剛探入我經脈，就被一股灼熱的力量彈開：“你的天狐本源之力...正在反噬經脈。”她解開我的衣領，鎖骨處的天狐印記此刻紅得像團燃燒的炭火。
楚雪踉蹌著走過來，紅衣下襬還在滴血。她扔出三枚玉瓶，瓶塞彈開時溢位清冽的香氣：“快服下‘凝脈散’！本源之力驟然覺醒，若不及時穩固...”話未說完，我突然咳出一口金紅色的血液，血珠落在地面竟凝結成狐狸形狀的冰晶。
“這是...天狐真血？”胡三太奶由弟子攙扶著走來，她看著冰晶的眼神充滿震驚，“三百年了，玄清派竟還有人能引出真血...”老人的話被我突然爆發的靈力打斷——體內的暖流如決堤般衝開丹田，屋頂的瓦片被氣浪掀飛，露出夜空中漸圓的月亮。
“不好！他要失控了！”楚雪猛地甩出拂塵，冰晶鎖鏈纏住我的肩膀。可天狐之力如同脫韁的野馬，鎖連結觸面板的瞬間就化作白霧。蘇清瑤見狀立刻結印，鎮魂鈴殘片爆發出金光，與楚雪的冰晶形成雙重封印。
“呃啊——”劇痛讓我弓起身子。恍惚間，狐仙虛影在眼前展開九張狐面，每張臉上都刻著不同的符文。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三百年前玄清派長老叛逃時，將天狐本源封入桃木劍；李雨桐臨死前塞進我掌心的，並非普通相機卡，而是記載著解印之法的狐骨片...
“原來如此...”我在心底低語。當黃玉鑰匙與天狐血共鳴時，被封印的力量才真正覺醒。可這股力量太過洶湧，經脈像被烈火灼燒，意識逐漸模糊前，我看見趙靈兒哭著將胡三太奶的狐仙令按在我眉心，王大雷舉著斧頭劈開衝來的陰魂，蘇清瑤和楚雪的身影在金光與冰晶中交織成網。
不知過了多久，我在破廟的柴房醒來。身上蓋著件繡著雲紋的紅衣，是楚雪的披風。陽光透過窗欞照在掌心，那裡多了道淡金色的狐尾紋路，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醒了？”蘇清瑤推門進來，手中端著藥碗。她眼下有明顯的青黑，顯然徹夜未眠，“感覺怎麼樣？”
我動了動手指，竟發現能清晰感知到院外王大雷磨斧頭的震動，甚至聽見趙靈兒在祠堂為胡三太奶換藥時的抽氣聲。“我好像...能聽見很遠的聲音。”我試著坐起，卻發現被子裡掉出塊焦黑的木片——是爺爺筆記裡夾著的狐骨片，此刻已化作齏粉。
楚雪掀開門簾走進來，青銅拂塵只剩半截銅杆。她將枚玉簡放在我枕邊：“你的天狐之力已初步穩固，但每次動用都會消耗壽元。”她指著玉簡，“這是楚天門的《控狐要訣》，能幫你...”
“楚姑娘，”我打斷她，拿起枕邊的桃木劍——劍身的裂痕竟已被金色紋路填滿，“我昏迷時，好像看見玄清派長老...”
“那不是幻覺。”楚雪的眼神變得複雜，“三百年前，正是那位長老用天狐本源鎮壓了九幽冥羅幡。而你...”她看向我掌心的紋路，“是他選中的傳承人。”
王大雷扛著斧頭闖進來，斧頭上新刻了三道血槽：“川子你可算醒了！胡三太奶說，你這身子骨現在能生撕老虎...”他的話被趙靈兒捂住嘴。少女眼睛紅腫，卻強笑道：“小川哥，太奶讓你好好養著，說長白山古墓的機關，還得靠你...”
“我沒事。”我掀開被子下床，發現自己能輕易躍過齊腰高的木柴堆。走到院子裡，指尖無意識劃過石磨，竟在上面留下道狐爪形狀的刻痕。蘇清瑤見狀，將鎮魂鈴殘片系在我手腕：“先別急於嘗試力量。左護法說三日後月圓之夜...”
“長白山古墓，九幽冥羅幡。”我握緊桃木劍，劍身的金色紋路發出嗡鳴。體內的暖流再次湧動，這次卻溫順如溪流。當我運轉《控狐要訣》時，掌心的狐尾紋路亮起，院外的槐樹竟無風自動，飄落的槐花在半空組成狐狸的形狀。
胡三太奶由弟子攙扶著走來，她看著空中的槐花，渾濁的眼睛裡泛起淚光：“天狐現世，幽冥殿的死期到了。”老人從懷中掏出個布包，裡面是十二枚刻著仙家圖騰的骨針，“這是當年五大仙家合力煉製的‘鎖魂針’，或許能...”
話未說完，破廟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名渾身是血的玄清派弟子滾下馬背，手中緊攥著染血的傳音符：“楚...楚姑娘！幽冥殿...他們攻上玄清派總壇了！”
楚雪的瞳孔驟縮，青銅拂塵重重頓地：“不可能！總壇有七星護山大陣...”
“陣法...陣法被人從內部破了！”弟子咳出黑血，指向北方，“帶隊的是...是戴著玄清派掌門玉佩的人！”
空氣瞬間凝固。王大雷的斧頭掉在地上，趙靈兒捂住嘴不敢出聲。我看著掌心的狐尾紋路，爺爺筆記裡那句“幽冥殿的背後...是玄清派”突然有了實感。長白山古墓的決戰在即，而玄清派總壇的失守，無疑是雪上加霜。
“楚姑娘，”我握緊桃木劍，劍身的金色紋路與掌心的狐尾遙相呼應，“無論幕後黑手是誰，我們都得去。”
楚雪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半塊玉佩——正是與蘇清瑤那半塊能拼成完整雲紋的玉佩。她將玉佩放在我掌心：“帶上這個。如果長白山古墓的封印被破...”她的話被北方天際突然亮起的血色訊號彈打斷。
“走！”王大雷撿起斧頭，臉上再無玩笑之色，“老子倒要看看，哪個***敢冒充玄清派掌門！”
蘇清瑤將最後一包解毒散塞進我行囊，鎮魂鈴殘片在她腕間輕輕晃動：“小心行事。如果遇到無法解決的狀況，就用天狐之力...”
“知道了。”我點頭，感受著體內奔湧的力量。覺醒的天狐本源如同雙刃劍，既是對抗幽冥殿的利刃，也可能將自己焚燒殆盡。但此刻，我別無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