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內燭火搖曳,我將奪回的保家仙神像平放在供桌上,指腹撫過神像表面扭曲的紋路,黏膩的觸感帶著殘留的幽冥氣息。蘇清瑤湊近檢視,眉頭緊鎖:“邪紋滲入木髓,普通方法無法清除。李叔,你去準備九桶無根水、三斤硃砂,再找七名童子尿。”
李叔攥著衣角,聲音發顫:“師傅,我兒子還在發燒,這神像...”
“神像修復好,你兒子自然會痊癒。”蘇清瑤打斷他,“快去,午時前必須備齊。”轉頭又對我說,“林小川,你按爺爺筆記裡的‘七步洗靈法’準備,每一步都不能錯。”
次日午時,李叔家院子擠滿村民。神像浸泡在桃木大盆中,我手持柳枝,蘸取混合著童子尿的無根水:“一洗塵,二洗垢,三洗邪祟莫回首。”汙水順著盆沿滴落,在地上蜿蜒成詭異的黑色紋路。
圍觀的村民竊竊私語。有個老漢開口:“這能行嗎?我看神像都裂成兩半了。”
王大雷立刻瞪眼:“玄清派辦事,輪得到你質疑?川子,接著來!”
我繼續唸咒:“四洗陰,五洗濁,六洗...”話未說完,盆中突然翻湧黑氣,神像表面的邪紋如活物般扭動。李叔的兒子突然指著盆大喊:“爹!仙爺在哭!”
蘇清瑤迅速甩出三張符紙:“林小川,用天狐血!”我咬破指尖,血珠滴入水中的瞬間,金光暴漲。黑氣發出刺耳的尖嘯,化作青煙消散。
“第七洗,洗出清明照九州!”我將最後一勺水澆在神像上,裂痕竟開始緩慢癒合。村民們發出驚呼,李叔撲通跪下:“謝謝仙爺!謝謝師傅!”
“起來。”蘇清瑤取出硃砂筆,“接下來補紋。林小川,你持筆,我念口訣。”她清了清嗓子,“左眼點,通陰陽;右眼明,斷邪妄...”
我屏息凝神,筆尖隨著口訣落下。當點到神像眉心時,筆突然頓住——那裡有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用混著露水的蜂蜜填縫。”人群中傳來聲音。趙靈兒捧著木碗擠進來,“胡三太奶託夢說的。”
蜂蜜滲入裂痕的剎那,神像周身泛起柔光。我趁機補上最後一筆:“口含天憲,仙威浩蕩!”神像表面的硃砂紋路瞬間流轉,彷彿活過來一般。
“現在進行安神儀式。”蘇清瑤點燃九炷香,“李叔,帶著家人三跪九叩。其他人保持安靜,不得喧譁。”
李叔一家五口重重叩首,額頭撞得青磚咚咚作響。香菸裊裊上升,在空中凝成模糊的人形。李叔的兒子突然指著虛空:“我看見仙爺了!他在對我笑!”
儀式結束後,蘇清瑤展開黃綢布:“保家仙雖已歸位,但供奉規矩必須重新立。李叔,你說說以前怎麼供奉的?”
“每天早晚一炷香,初一十五上三葷三素。”李叔回答。
“大錯特錯!”蘇清瑤敲了敲供桌,“被邪物汙染過的堂口,頭三個月必須按‘三六九’供法。每日早中晚各一炷香,初六、十六、廿六供奉鮮果,初九、十九、廿九更換供品。”
我補充道:“供品禁忌要牢記。牛肉、狗肉、蛇肉絕不能上供桌,這是仙家大忌。香灰要用乾淨的紅布包好,送到十字路口。”
有村民舉手提問:“師傅,我家供的灰仙總打翻供品,是不是嫌棄供品不好?”
“灰仙喜甜,要用紅紙包著糕點供奉。”我翻開爺爺的筆記,“而且供品擺放有講究,必須單數。三個蘋果、五個饅頭,絕不能雙數。”
蘇清瑤拿起桃木劍,指著供堂方位:“供桌朝向也有學問。李叔家房子坐北朝南,供桌應擺在東北艮位。但你家灶臺在西側,火克土,這是大忌諱。”
李叔臉色發白:“那...那該怎麼辦?”
“灶臺必須挪到東南角。”王大雷扛著斧頭站起來,“放心,我幫你拆。還有,供堂裡不能堆雜物,貓狗絕不能入內。”
趙靈兒捧著桃木令牌上前:“胡三太奶還說,每月初一要用鹽水擦拭門窗,能防邪物窺探。”
“記住,供堂是仙家府邸。”蘇清瑤掃視眾人,“平日裡說話要恭敬,不可妄言。若發現香灰異常、供品莫名減少,第一時間聯絡我們。”
李叔抹著眼淚,從懷裡掏出個布包:“師傅們,這是我家攢的銀錢,您務必收下。”
“錢你留著給孩子看病。”蘇清瑤推開布包,“守好堂口,就是對我們最好的報答。”她望向遠處的長白山,眉頭微皺,“我們還有更要緊的事。七星燈陣一日不除,這方圓百里都不得安寧。”
村民們齊聲應和:“師傅們放心!我們一定看好堂口!”
回程路上,王大雷扛著斧頭哼著小調:“川子,這次可算露臉了。那些村民看我們的眼神...”
“別鬆懈。”蘇清瑤打斷他,“修復神像只是小事。長白山古墓裡,不知道還有多少危險等著我們。”她握緊腰間的桃木劍,“林小川,今晚你研究爺爺筆記裡的機關破解之法。王大雷,去準備十斤火藥,我們要...”
話未說完,遠處突然升起狼煙。我臉色一變:“破廟方向!趙靈兒示警了!”
“快!”蘇清瑤翻身上馬,“王大雷,把斧頭磨利!幽冥殿的人,怕是等不及了!”
馬蹄聲踏碎夕陽,身後傳來李叔的喊聲:“師傅們保重!堂口有我們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