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尚獨坐回廊,白發垂落肩頭?,酒壺在膝頭?輕輕搖晃,望著即將熱鬧起來的空地,眼神卻透著幾分憂慮。
慕姚踏著暮色走來時,正見呂尚執壺對月,酒液潑灑在青石板上,濺起細碎的銀芒。
“你倒是雅興。”她倚住廊柱,廣袖掃落簷角的風鈴。
呂尚聞聲回頭?,蒼老?的面容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卻又被嘆息打散:“如今土行孫歸降,看似太平,可截教怎會善罷甘休?”
酒壺遞到慕姚手中,辛辣的酒香撲面而來。呂尚望著遠處閃爍的燈火,聲音低沉:“闡教以人為本,若能?壓倒截教,定能?還三界太平。”
慕姚指尖摩挲著壺身,想起那些因封神榜而破碎的命運,搖頭?道:“西風壓東風,不過是以暴制暴。截教弟子並非皆惡,若趕盡殺絕,與他們又有何?異?況且,誰又能?保證新的秩序不會重蹈覆轍?”
呂尚猛地灌下一口酒,壺身重重磕在石桌上,“話雖如此,可心慈手軟,如何?平亂世?師姐可有良策?”
慕姚望著嫋嫋升起的炊煙,“或許……有吧。”
她的嘆息混著酒香飄散。呂尚忽然大?笑,笑聲驚飛簷下棲鳥:“師姐還是小姑娘呢,想的那麼?多做什?麼?!”
他起身拍拍慕姚肩頭?,指向不遠處已經沸騰的篝火,“去玩吧,今夜西岐只談風月,不論封神!”
篝火越燃越旺,火光照亮西岐的夜色,也映紅了每一個百姓的笑臉。
炊煙與酒香交織成熱烈的氛圍,粗陶瓷碗盛滿了香氣四溢的肉湯和米酒,孩子們奔跑嬉笑,青年男女圍著篝火唱歌跳舞,熱情?得彷彿要把?星辰都融進這人間煙火。
慕姚被眾人半推半搡著送到篝火一側,她本來不想太過顯眼,但最終還是落了個居中。她一身輕袍,卻難掩風姿,青絲在火光中微微飛揚,肌膚若雪,眉目如畫,便是站在那裡?不動?,旁人也忍不住多看幾眼。
西岐民風樸素而熱情?,帶著幾分千年前夏朝陳村人的豪放質樸,這些日子裡?慕姚偶爾出?城,撞見許多農夫對著幹枯土地發愁,慕姚便施法幫其鬆土澆水。
“好厚的土!好肥沃!”
“您是讓土變厚的厚土娘娘嗎?!”
如此一來自然招徠不少青睞和歡迎。
如今篝火燃起,熱浪翻湧,歌謠聲此起彼伏,有人拿起竹笛即興吹奏,有人扯著歌喉引一群人應和。
慕姚目光一掃,便看見不遠處哪吒和楊戩並肩而立,土行孫也站在他們不遠處。
他天生樣貌奇特,身形矮小,不善言辭,被不少姑娘笑著推拒,神色間帶著幾分落寞。好在有一位笑盈盈的大?娘遞了個雞腿給他,他眼睛一亮,連聲道謝,倒也勉強舒展了情?緒。
而楊戩則是眾人目光的焦點之一,清俊溫雅,如玉樹臨風。便有幾位小姑娘手捧鮮花遞給他,他微笑接下,彬彬有禮,眉眼含笑,引來更多竊竊私語。
唯獨哪吒,神色冷冷,唇角緊抿,眼神不知在瞧著哪兒。雖臉上寫滿不悅,卻不妨礙他那張近乎絕色的臉引人注目,竟也有幾個大?膽的姑娘鼓起勇氣靠近,被他一一拒絕,氣氛也尷尬了幾分。
慕姚看著這熱鬧場景,忍俊不禁,唇角微揚,卻並未走近。她今日已經婉拒了不少人邀舞,她只想安安靜靜看一會兒這人間盛景,不再牽動?太多目光。
此情?此景倒是有幾分記掛小金龍了,也不知他在做什?麼?,只是為了大?計,更是為了他和這寰宇的生靈,她只能?與他分開,去做這必要之事?。
忽然,一道熟悉的氣息悄無聲息地靠近。
白鹿不知何?時已經溜到了她身邊。今日的他一身素白常服,收起了往日的清冷鋒芒,只是靜靜站在她左側,彷彿什?麼?也沒說,又彷彿早就等了很久。
他看著她眼裡?的火光,側眸輕聲問道:“小師叔不跳舞嗎?”
慕姚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回了句:“有人陪我跳才跳。”
白鹿看著她嘴角噙著笑的模樣,眼神漸暗,輕聲道:“那……若是我呢?”
她偏頭?奇怪地睨了他一眼,火光映在她眼中如星子跳動?:“你不是最討厭這些熱鬧嗎?”
白鹿微微一怔,沒再多說什?麼?。半晌,才低聲道:“小師叔似是很落寞。”
他聲音極輕,卻像一滴水落在心湖,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慕姚眨了眨眼,倒也不拆穿他的小伎倆,反而笑著打趣:“說吧,既然來了,那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