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的屋裡,不是一個人的自言自語,而是兩個靈魂的靠近。
直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升起,艾弗莉才站起身,她用掉索菲亞給的最後一點咖啡豆,沖了一杯特濃咖啡,又喬裝走出門,走前還不忘記向角落說一聲“我出門了”。
德克薩斯州的清晨,霧濛濛的,街頭行人兩三,賣報童吆喝著,他比前兩日瘦了很多,走路都晃晃悠悠的。
“男孩,我要一份報紙,”一位小姐停在他面前,拿過報紙看了幾眼放下,看向他,“你一會幫我跑個腿。”
說完,遞過來幾張紙幣——這遠遠超出報紙價格,男孩嚥了口唾沫,小臉有些蒼白,沒有伸手去接,“小姐,會很危險嗎?”
面前的人聽到他的話啊了一聲,笑起來,拍了拍他的腦袋。
“想什麼呢,我只是想讓你幫我買點東西以及一句話,至於剩下的,就當作跑腿費了。”
小男孩眼睛亮了亮,行了個不像樣的禮,“我的榮幸,您想讓我幫忙買什麼?”
“這上面的清單是要買的東西,還有這個信封,你送去西西弗孤兒院,”艾弗莉笑道,彎下腰,將東西一併遞給男孩,“然後和西西弗院長說這是愛麗小姐送來的就好,她應該不會問我為什麼不去,畢竟今天我要去花店打工,當然如果她問了你就如實告訴她就好。”
“沒問題,”賣報童這才接過將三樣東西小心翼翼放進包裡,“我是艾伯特,謝謝你愛麗小姐。”
這位小姐絕對不知道他有多需要這筆錢,他的妹妹已經生病很久了。
“也謝謝你艾伯特,如果你需要幫助,你可以向西西弗院長說。”
哦,她知道。
艾伯特抓著手中的報紙,看著那位小姐離開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才轉身向不遠處的超市走去。
接下來,是日常的打工。
艾弗莉將花束包好遞給顧客,“這很稱您。”
“愛麗,你要知道我每次來你這買花都是因為你太會選擇了,”面前的客人笑起來,他看向站在艾弗莉身後的店長,“勞倫斯,你也該給愛麗漲工資了。”
“去去去,別來這裡騷擾我的女孩,”勞倫斯揮揮手,眼中卻是笑與憂愁,她勾住艾弗莉的肩膀,炫耀似的說,“我早就考慮好了這個,不用你說。”
“謝謝你勞倫斯,但是這樣就好,我不需要你的幫助。”將客人送走後,艾弗莉嘆了口氣,擔憂地看著坐到凳子上的女人。
“可是你知道我要死了,女孩,”她已經蒼老,皺紋已經爬上了她臉龐,腦袋裡的炸彈隨時都會讓她死去,勞倫斯想,她只是想做點什麼,“我想做些什麼,你可以幫我。”
站在那裡的女孩揹著光,眉眼卻清晰可見,勞倫斯忽然覺得她不應該是這樣的,她應該更加張揚更加自由。
“勞倫斯,”她說,“你自己已經有想法了不是嗎。”
她不需要她,她只是需要一點支援,艾弗莉想,不是愛麗也會是別人。
坐在那裡的女人嘆了聲,花店中五顏六色的花包圍著她,像是她依舊活在那個年紀一樣,“愛麗,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
她曾經想,花的花期如此之短,而如今她又在想,為什麼自己的生命如此短暫,就像失去水分和活力的鮮花,只要一點傷害,就會死去。
“我快死了,我總是這樣想,但是又時常夢見年輕的自己,她和我說,‘勞倫斯你活得很好,你看,你已經活成了你想要的樣子’。”
“可我總是不滿足,我想做的更多,”勞倫斯站起身,頭痛讓她又坐下閉上眼睛,“你說得對,我已經想好了,愛麗。”
人生就是這樣,人總是在不滿足,艾弗莉在勞倫斯的熟睡中結束了打工,她拿著包離開花店。
——她也是。
她沒有同任何熟知她的人告別,只是像平常一樣度過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