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臺詞……
往下一睹具現出來的迷宮試煉,果不其然,是桀派辛在和阿拉丁交談。
“我們過去曾憤慨世界的不合理,因而發誓要改變這個世界。我們建立國家,創立同盟,消除紛爭,當初的我們——正可謂是革新者。”
“後來,如我們所期望的世界完成了,但卻發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的同伴,都放棄了繼續作為革新者而存在。”
“他們都在懷念著曾經,並希望我不要改變,這令我有些難過。但我依然想向著更好的方向前進。”
赫爾加聽著,她知道過去的自己一定也在某處聽著,同樣的話再聽一遍,她生的感慨還是相似的:“真是寂寞的臺詞啊。”
辛巴德淡淡瞥了一眼底下的魔裝孩童。雖然現在再看聖宮的自己說的這番話,已有恍如隔世之感,可這麼不體諒他人的話當時是怎麼大言不慚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
“改變世界……我們現在不也算在做著改變世界的事嗎,繼續作為革新者而存在,讓這個世界,獲得一定程度的自由。”對比了過去與今朝,思考出“自己現在比這會兒強”的結論之後,辛巴德眉色一展:“即使我會在聖宮這裡放棄一直以來堅持的夢想,可我之後的夢想裡,依然包含‘改變世界’這一選項。這是我們從頭到尾都在做的事,有你在,我並不寂寞。”
“我很高興你把我包括進去了。但看見其他人沒有支援你繼續下去,還是會難過吧?”赫爾加悄悄欣賞著辛巴德之後已經再難看見的魔神形態,桀派辛的模樣,小鹿角小翅膀,配上這種隱忍的低沉,真讓人容易起憐愛之心。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從來沒有怪過誰,更不會強求。”辛巴德寬容大度地說完,然後兩手一張,往她身上掛:“但你的路必須和我一塊!你既然選了我,我就不會放手了。”
赫爾加:……
她一直以為,這場打破牆壁之旅是她需要辛。可現在,她有些分不清,這趟旅途,是誰更需要誰一些了。
“我的回答和你一樣。”她悠悠道,“再敢拈花惹草,頭給你掰掉。”
“我什麼時候拈花惹草過了?我對你的感情蒼天可鑒!”他睜大眼睛,理直氣壯,壓根不覺得之前的種種算拈花惹草。只要主觀上沒想過犯罪,那當然不算犯罪啦!那叫事自己找上門來!
“……有一次,我替你收拾爛攤子,還記得嗎,在那座被惡魔摧毀的村莊,你從快被燒毀的屋中救下瀕死的女人,後面那個女人鬧著要改嫁,她的丈夫氣得帶了一堆人上門來圍堵,還指認你是魅魔化身要把你燒了。”
“是說那個以神魔為主陣營的世界嗎,那裡的人挺有意思的,愛妻陷於險境卻只會在火外表現得深情不已,連進門的勇氣都沒有,如果是我才不會這樣!而且當時火不是你澆滅的嗎,那我總得出點力,就按你指的還有生命氣息的方位把人救出來了。不然你又要滅火又要跑進去救人的,嗆到你了怎麼辦,那屋子的灰髒了你一身漂亮的衣服怎麼辦!”辛巴德有理有據反駁道,“那位夫人想改嫁也是因為那男人不行,不關我的事啊!”
“噢,但你後面還真的去找魅魔交朋友了。”
“嗯!魅魔是我聊得來的好兄弟!他們一族有非常值得學習的文化,我和族內的一位是酒友。真可惜,他告訴我的東西還是太少了……”辛巴德的目光鬼鬼祟祟在她身上轉了一輪,帶著一種莫名的遺憾。
赫爾加不語,只是左一邊,右一邊,給指關節按摩,拳頭癢了。
辛巴德沒有覺察到殺氣,還在往她身上蹭來蹭去,看不見的尾巴在搖擺:“赫爾加,你真好,謝謝你從一而終地選擇與我同行。你見證了我所有灰心喪氣、罪孽深重、不像王者的一面,卻總能將我拉出泥沼,給的也都是我最想要的回應。有你在,我這一生都不會覺得孤獨的,有你在,我覺得我無所不能。”
聞言,赫爾加在心裡嘁了一聲,漂亮話誰不會說——她放下了磨得錚錚發亮的拳頭。揍人的事,就挪到改日再說吧。
“這裡你還想看下去嗎?想看的話你就待在這,我先去找人了。”她問。此行她本是想找諾倫的。
見自己估計要和一群孩子論戰到天昏地暗,辛巴德連連搖頭:“不了,我和你一起。”
不是他不待見現在的自己,而是跨過一個思想境界,見了更多不同世界的人事,有了更廣闊的視角後,他就很難再去共情自己當時為什麼要這麼做了。打著為了擺脫被神掌控的命運全人類都要回歸魯夫的旗號來毀滅世界,同時猶豫不決地放開許可權讓幾個孩子來勸他……黑歷史,都是黑歷史!
“那就和我來吧。”她素手撕開了一道空間裂縫,那裡通往聖宮真正的總許可權指揮室。她和諾倫登上聖宮以後,就做了點小小的改造,讓大家誤以為總許可權還在烏戈那裡,實則被她和諾倫放在了更高位面的空間。以防生亂,她們還洗去了當時的聖宮之主·烏戈她們來過的記憶。
她是諾倫的同謀。如果再來一次,她還是不後悔這麼做。聖宮作為劇情的舞臺太過重要,對於諾倫的成神之道來說更必不可少,她無法置之不理。
趁這個時間點的赫爾加把注意放在聖宮論戰上,她撕裂空間來到了總控室,這裡浩如星海,遍地都是諾倫的氣息。
她的聲音不輕不重,回蕩在銀河似的房中:“諾倫,好久不見。”
只要她開口,諾倫就一定會出來見她。
一道模糊的女神之影憑空彙聚,祂什麼都沒追問,又什麼都說了:“我在未來已歸於守望人類的星海之中。你再也無法和那時的我對話。”
“是的,你成功了。我也自由了。”發覺傳送魔法多了傳送時間的特性,她就打定主意要來離她最近的舊世界看一眼,這裡是故事的尾聲,也是她還能再好好與諾倫對話而不引動蝴蝶效應的地方。
她不太想承認自己的這份思念。新世界,無論她做什麼,諾倫都不會回應她了。
“我很感謝你回來看我。但你該昂首挺胸,向前吧,我會注視所有人類。”神冷酷而慈悲地說。
赫爾加身形一頓。
辛巴德登時不滿:“她來這,不是聽你說這些誰來都行的話的!”
神沉默半刻:“我知道了。”
女神飛身上前,虛影漸漸清晰,曜金長發,星辰紗衣,日月異瞳,神聖且威嚴。但祂這回沒有坐在命運之鐘,手中未持掌控之線,祂落於地面,平視著祂的女兒:
“所有人類,包括你,赫爾加。雖然我的情感很稀薄,這些拙劣的人性最終還是要流於你那,但,毋容置疑,你是能讓我感到‘幸福’的造物。是人類這個大群體當中,能讓我多加註視的唯一特定的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