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也不急,坐在阿爾巴先前坐過的椅座上,沉著地將登上聖宮以後的種種漏洞說了出來:關於兩人在登上聖宮前的誓約,源之通道內的共同作戰,踏入門前的交流……這一番從頭至尾的梳理,倒是把覆蓋在他內心的迷霧揭開了。因此,他本人更加篤定赫爾加必然在聖宮之內。
“我說你啊,就不能讓我好好看戲嗎……”一道聲音無奈地響起,隨之顯形的還有赫爾加本人。不過是靈體狀態下的赫爾加,她和辛巴德一樣,外表都褪為了潔白寡淡的顏色。
見到本人,阿爾巴瞳孔一縮,這股力量氣息……和她剛剛嗅到的不太一樣!這絕對不是真身!
揮手示意其他部下少安毋躁,他搶先奪下了和眼前的人對話的權利:“你為什麼要選擇隱藏?還有,你是怎麼在聖宮之內設下這樣強力的遺忘魔法的?”
“唔,我先回答你第二個問題吧。”如今的聖宮之主是辛巴德,因此在他意念下他輕而易舉地就將單人座椅變幻成了一張多人軟榻,赫爾加也坦然坐在了一旁,看似詳盡地解釋道:“你知道我的體質比較特殊,不用魔杖傳導就可放出魔法,所以早在之前我就有把我的身體當成魔法道具來煉成的實驗。嗯……不瞞你說,在來到聖宮之前,我就已經在體內設下了一個遺忘魔法陣。在我的軀體被那個「太陽」擊潰以後,我設定在體內的魔法陣也被啟用了。但很遺憾,我的魔法對烏戈那樣的神來說,影響還是微乎其微,否則不會讓你那麼快發覺出漏洞。”
“玩捉迷藏還把你玩得那麼有成就感……”辛巴德嘀咕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掃視了周圍一圈滿臉警惕的阿爾瑪託蘭一派,赫爾加微微一笑:“當然是因為——你的好部下啊。”
“大衛應該跟你說過諾倫的事吧。”她說,“大衛,或許還有魔神們,他們一直將諾倫視作一種威脅。如果我不是諾倫的化身,那我登不登聖宮都無所謂,可惜我身上不存在這樣的假設。所以,我一旦和你一起來到聖宮,就得在奮戰力竭之後面臨一些不必要的針對。”
大衛這時也忍不住開口了:“怎麼會呢,赫爾加小姐你身懷有諾倫之力,我們的大業正需要有你這樣的人才。”
魔神其一的拜帕駁斥道:“但諾倫蟄伏在一個小姑娘身上的目的是什麼,我們還不可知,何況她能使用所羅門王的魔力,很難不保證諾倫是否有竊取所羅門之力的打算。”
魔神其二桀派說:“但她能使用魯夫……已經代表了她已經得到了所羅門王的認可吧。”
魔神其三弗法反而搖頭:“所羅門王已經放棄了命運之網,所以這個世界的命運本就可以任人擺布……”
其他魔神都沒有說話。
赫爾加笑意愈深:“大衛長老,我最擔心的就是你呀,你很清楚伊爾伊蘭降臨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吧。因為你知道我的小秘密,所以我可不希望自己在和辛對抗神之後,被伺機而動的你一不小心給吞了。況且,辛當時也正在和洪流意志對抗,外界發生了什麼他並不清楚,這不正可以給你可乘之機嗎?”
大衛皮笑肉不笑回敬道:“這一點我不否認。”
話已至此,遺忘魔法的效力也在「真相」的不斷推進下消失了。
——表面上的「真相」是這樣的。
想到這,赫爾加的腦中隱隱作痛。
好吧,諾倫說得對,她的小把戲的確撐不了多久。
聖宮之行,失去肉身在所難免,因為烏戈那道最終防禦機制根本無法以人類之身破除。要登上聖宮,只能舍棄人類的身體。
更何況她的分身在進門之前就已經崩潰了。那輪「太陽」不僅摧毀了辛巴德的肉身,也將她的魔法分身一併摧毀了。
為什麼說是分身呢,因為從那一次獨闖聖宮時起,她就已經不是人類了。回到人間、複又陪伴辛來到聖宮的這一系列行動,都是她的本體意識透過操控分身來完成的。
而她的本體,早就在聖宮之中,或者說,已經在聖宮之上。
因此從一開始,她就無法達到進入聖宮的基本條件——擁有靈魂魯夫。因為她的分身體內並沒有這樣的東西。
可要騙過所有人,騙過烏戈,她又必須得遵從烏戈定下的進門規則。
跟著辛巴德一起登上聖宮的“赫爾加”,其實在踏入聖宮之前就已經“消逝”了。當時正在經歷死亡的辛巴德可能不知這一點,但烏戈、大衛和魔神們一定能覺察到異常。為了避免出現這樣的情況,她只好拜託諾倫修改了聖宮內的某些規則,盡力縮小了這些行動下有關她的影響。
可她要怎麼自圓其說呢?
沒辦法,只能圓出一個「真相」了。
她的確在分身之內設下了遺忘魔法,但其實沒有那麼大的效力。大衛也的確心懷鬼胎,只不過為了增加可信度,她加了點修飾,並刪減了沒必要說明的東西而已。
她設下的魔法已經被不攻而破,但這不是重點。瞥了眼不遠處的,沒有注意到這邊動靜、兀自沉浸在幻境當中的烏戈,赫爾加不動聲色移開視線。
萬一刺激到了烏戈,讓他想起來她其實不是第一回來到這……那可就不太好辦了。
不過,同一個規則之力反複作用在烏戈身上,居然讓他出現了抗性嗎,他居然記起了和辛巴德一起登上聖宮的“赫爾加”。真不愧是自古以來最強的魔導士,那她也要更加小心一些,別暴露了諾倫才行。
涉及到伊爾伊蘭,阿爾巴反倒忍不住刨根問底:“吾父降臨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你們又瞞著我對吾父做了什麼事?”在伊爾伊蘭降臨前夕,埃爾薩梅都被所羅門王封印到了異空間裡,因此後來發生的事她都不太清楚。
她的疑惑,同樣是其他魔神的疑惑,潛入地底逃難以後,當時地上正發生的事他們同樣不得而知。
然而兩個知情者都不打算解釋這件事。
大衛笑而不言,赫爾加對辛巴德說:“兩個問題我都回答完了。其實我也想趕緊出現在你面前,但我沒想到我的魔法居然能引起這樣的效果。所以我就忍不住隱藏起來,觀看後續的發展了。”
即使是魂體狀態,辛巴德還是可以觸碰眼前這個人。不顧周圍人的眼光,他埋在她的頸窩,抱怨道:“你真是忍心,就不怕我會被洪流同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