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將沉默了。
她繼續說道:“我過去並不是為了推動戰爭,而是想讓戰爭盡快結束。之所以選擇練紅炎而不是練白龍,也是因為前一方的陣營所持有的心態和我是一樣的。你們與複仇欲強烈的白龍合作,這是兵行險招,難保他會在最後做出什麼危險的舉動,要做戰爭的調停者,我還是去更為理智的陣營要好一些,也方便在戰場上配合你們的行動。”她頓了頓,又添了一句:“況且,七海聯盟不是已經派了‘特使’去了練白龍那邊麼。那我就去西軍那裡吧,兩頭都有人牽制更方便些。”
“唔,這倒是有點道理……”德拉公沉思道。
“重點是如何說服西軍的人吧,太危險了……”斯帕爾多斯說。
“其實以赫爾加的魔法,應該可以不用那麼大費周章,直接將西軍的王之器們逐個擊破,我們再逼他們投降不就得了。”皮斯緹有些躍躍欲試。
“不成,那我們出兵的理由就不正當了。而且煌國的內戰必須要有一個能安定本國民心的結果,倘若他國的勢力太過明目張膽地左右勝利,那即使我們助練白龍打敗了練紅炎,這樣的結果也難以服眾。”賈法爾道。
“所以我是帶著盡量減少傷亡的目的去的,我會以,嗯,和平主義者的身份去說服他們。”赫爾加說。
“勸和麼?這和那幫好戰的家夥理念相悖了吧。”雅姆萊哈覺得胃疼,“那你過去也只能做無用功啊,那幫人肯定不會聽你的意見的……”
赫爾加笑了笑,胸有成竹道:“沒事,我有把握。”
“那些人應該也不想和自己的同胞死戰,你看中的也是這一個心理吧?”馬斯魯爾問。
“嗯,這其實也是我的心理。”她低聲說,不知是否是在向自己承諾,“我不會讓這次的戰爭出現大規模的傷亡的。”
一直聽著幾人爭論的辛巴德終於開口了:
“戰爭不可避免會帶來傷亡,你太理想化了。”
赫爾加看他:“這話應該還給你自己。”
既然已經決定介入這場戰爭,又早有將此場戰爭的傷亡掛為自己所背負的一部分的決心,可又因為厭惡戰爭的心理作祟希望兩國沒有傷亡,因而打算兵不血刃調停掉百萬人的大戰,理想化的究竟是誰啊。
紅玉這張牌被她親手撕掉了,也就是說她打亂了辛巴德的一部分計劃。屆時練紅玉和練紅霸沒人阻止,肯定會和練白龍以及七海聯盟派去的金屬器持有者對上。金屬器持有者的對決,肯定會在原定程序上引發更多的傷亡。
對,未來裡七海霸主辛巴德是將兩方的傷亡控制在了最小,這場大戰僅僅只有百分之三的人陣亡,這樣的比例在當世任何一場戰爭裡都是罕見的。
但這百分之三,再怎麼說也有三萬人。她不認為這是必要的犧牲,她也不希望這會成為辛巴德的罪孽。
如果沒有辛巴德的介入,戰爭會造成更多傷亡。但正是如果沒有他的插手,所以這場戰爭不管會死多少人都與她所愛的人無關。
——但辛巴德插手了。而且用的是極其卑鄙的手段。
只要能提前佈置好,這三萬人她還是能保住的。
況且……這場戰爭中,辛甚至只是其中一個算不上受害者的受害者,更大的受害者其實都在煌那一方。
既已預知了未來,那她究竟要怎麼做,才能無愧於心,無愧於友人呢……
赫爾加出神望著天花板。因為回想起這件事,不知不覺當中她脫離了自己所扮演的魔女,而又回歸了那個彷徨的本我。諾倫給她看到的圖景太多了,多到她甚至不知該如何抉擇、如何取捨。
她現在不敢去看周圍那些她先於現實而熟識的活人們,他們本都是很好的人。為了讓自己硬下心腸,她來到這時就已經從內而外地武裝自己,沒想到還是破功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
總歸還是要愧對一方的。
離開辛德利亞之前,她也做了不少準備。比如,她將通訊之環褪下,遞給了辛巴德。
這枚通訊之環兜兜轉轉,先前成了遺物放在辛巴德那十年之久,後來又被她短暫地寄存到了尤納恩那裡,如今又不得不放回辛巴德手中。
她當時說:“去了,就代表著我會和你斷絕通訊。煌那邊肯定會提防我和你們的聯絡的。”
她以為辛或許會有那麼一刻反對她這麼做,卻不想,直到她要走時,他都沒有攔她。
“其實七海聯盟這裡還有更簡潔有效的方案,練白龍那邊不能算是威脅,不過既然你想要出一份力,我肯定是要支援你的。你也……不要太過執著了。”對方的目光深處隱藏著擔憂,不是為她即將身涉險境,而是為她為何身涉險境的心。
她推開椅子,辛巴德也站了起來,她走過去給了他一個告別的擁抱,“不要在公事上摻雜個人情感。一直以來你不是都在這樣告誡自己的嗎,辛。”
“你明知道我在想什麼……”辛巴德將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面上微微惱道。
“我知道。當你需要我時,我一直是你的力量。”她勾唇,迎上了那焦灼等待的唇。
真情,假意。假意,真情。
一旦面對她,或許連辛自己也分不清了。但又總能在分不清的情況下做出清醒而冷酷的選擇。
但這樣的選擇又透著一種不自言明的真意。
所以說他是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