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紅霸詢問侍女道:“她真的失憶了嗎?有沒有治癒的辦法?”
“失憶之症並沒有具體的解決方法,只能靠時間來自行恢複。”侍女有些遲疑,“這位小姐應該是真的失憶了……她的魯夫,很幹淨。”可失憶之人的魯夫都這麼幹淨嗎?侍女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或許還有另外一個可能……侍女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附耳輕聲向紅霸大人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練紅霸神色不明:“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揮退了侍女之後,花楹正不加掩飾地看著他。
練紅玉小心翼翼地扯著對方的袖子,“你……不要難過,會有辦法的。”
練紅霸故作輕松道:“抱歉啦,我沒有辦法治好你的失憶。看來你還是得保持這種狀態一段時間呢。”
花楹搖了搖頭,“沒關系……”這樣就夠了。她很想將最後那句話也一併說出來,但卻止住了口。
“真的沒關系嗎?”練紅霸又問了一遍。
“……嗯。”花楹違心地點了點頭。
這樣真的就夠了嗎?她捫心自問,這件事並不難想通,並不需要留著以後再想。但如果要想通,她就得接受她過去的某些錯誤。
與這個世界産生的接觸久了,她的內心也發生了一些變化。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但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可能,也許,過得並不算快樂……
她想到了在被組織脅迫時,所看到的那個國家的慘劇,以及喊得聲嘶力竭的自己。
那是她嗎……
“那就好。”練紅霸的眼中露出淡淡笑意,有種瞭然於心的體貼,“你先回去吧,我讓夏黃文送送你。我和紅玉想再聊一些事。”
……
花楹離開後。
望著對方離去的方向,練紅霸目光一斂:“紅玉,裘達爾,看來我們結識了一個或許身份沒那麼簡單的人呢……”
忽然被單獨留下的練紅玉以為哥哥可能要談正事,因而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可沒想到對方開口第一句就是對小花楹身份的猜疑。
“她的來歷……直接去問小裘達爾不就好了嗎?”
練紅霸搖了搖頭,說:“她可不是裘達爾帶來這裡的。我相信裘達爾說的,而且這也不像裘達爾的作風。”他那朋友的性格可沒好心到撿個人回來養著。
……那小花楹的出現是怎麼回事?練紅玉皺眉苦思著。
練紅霸突然道:“紅玉,什麼樣的人才會被封印記憶?”封印到連體內的魯夫都尋不出一絲記憶片段,落得幹幹淨淨,還真是冷酷的魔法呢。
“誒?誒?!”練紅玉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大腦有些轉不過來,“那小花楹她…她是什麼人?”
“她是什麼人還尚未可知,不過,”練紅霸忽然笑道,“這樣有趣的人應該也不是什麼壞人。”
練紅玉揪著袖子,惴惴問道:“那她……我,我是不是要和她保持距離呢?”
“裘達爾都不怕,你怕什麼呢。”練紅霸的回答讓原本感到頹靡的練紅玉眼神一亮。
走到窗臺前,他伸了伸懶腰,背對著紅玉將話語緩緩流訴出口:
“我們總不能對一個人身上所發生的不幸而加以猜忌排斥啊,否則和那些過去對我們所做之事的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窗外,有兩只玄鳥正好一前一後地落在庭院內的紅花欒上,最先落在枝頭的那隻鳥無情地將聒噪的鳴蟲踩在腳下,與後來的鳥分而食之。
母親的尖叫、宮人的嘲笑、餿臭的食物、黑暗的屋子……
在這瞬間,練紅霸想起了很多事。
回頭看向和他一樣陷入往事而萎頓的少女、這個血緣上的妹妹,他們同父異母,卻有著相似的過往,但也得到了相似的機遇。
——如此想著,他心頭的陰霾一掃而光。
紅玉,你和我本就是同一種不幸的人。
但,我們也足夠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