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使命已達,因而他以獻祭自身血肉為代價換來的第二次生命,再不能折辱於這群鼠輩手下了。
絨毛上粘稠的黑血染紅了她的衣襟,這些仿若有靈性的鮮血融彙交合,在她的胸前綻放成一大片悽厲的紅之花。
顫抖的光鳥飛過,密斯托拉斯發出一聲低啞的嘶鳴,只憑這一聲,她已懂得密斯托拉斯向她交付了什麼。
她的嘴角扯出一個像哭又像笑的弧度,語氣卻是極其鄭重地接下了這個承諾:“嗯,我知道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得到了保證,反而加劇了密斯托拉斯體內魯夫的流逝。密斯托拉斯身形一鬆,所有力量於這一刻崩潰,他變回了面目全非的人形,在倒下之際,被踉踉蹌蹌跑過來的皮皮莉卡接住了。
接著,便是一陣誰都無言的痛泣。
「辛巴德先生,事實上……我還是有些害怕,在見識到一直憧憬著的世界是何等面貌之後,如果期待落空該如何是好?」
「但是,這些想法在此刻已經煙消雲散了……」
「我更想在這個廣闊的世界縱情自由地呼吸然後死去呢!」
赫爾加後退一步,兩步,三步,野風先一步穿過她的耳膜,發出撼天動地的悲鳴。她的眼睛幹澀得仿若流不出一滴淚,可內部又凝固著一層驟雨過後的寂靜。
薩桑那片自由之海,終究還是幹涸了,她以後再也不會在薩桑那裡看見美麗的落日了。
席納霍霍沉默地佇立在痛哭流涕的妹妹身後,這場死亡也許會成為她往後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結。辛德利亞八人將,在成立之初就迅速損失了一名大將。
幾人低迷之際,赫爾加突然開口:“這裡能夠作為逃生路線的只有港口是嗎?”
席納霍霍愣了愣,然後點頭道:“沒錯,守護兩座陸橋的原本是帕魯提比亞地下反抗暗黨的魔導士部隊,港口和中心地帶則由眷屬器使用者來負責……”雖然赫爾加正臉朝著他,可他實在無法分辨她的心情——那副仿若失去了所有喜怒的面容實在是太灰暗了。
僅是分隔了一年,對方整個人卻宛若脫胎換骨,任由身上被鮮血浸染而未大驚失色,不再像最初相遇時那個瘦小的孩子,而像瀝血歸來的勇將。她應該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飛速成長過了,可這時誰都沒有互相調侃的心情。
皮皮莉卡仍然抱著密斯托拉斯哭泣。席納霍霍又見眼前之人開口說:“告訴我這場戰爭的起因。”
一說起這個席納霍霍就頭疼:“原本建國大典進行得好好的,可在大典上辛突然受到了魔神桀派的控制,襲擊了前來觀禮的巴巴羅薩,然後事情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桀派?塞蓮緹娜她回來了?”前因後果串聯起來,赫爾加猜到了什麼,“原來如此,塞蓮緹娜就是想以這種方式奪回國家麼……”
“所以,她甚至不惜利用辛、利用這個國家嗎。”席納霍霍只覺得她的聲音涼得可怕,“看來在這一年裡有所長進的不止是我啊……”
席納霍霍還沒想好措辭,又聽她問道:“你們的原定計劃是打斷陸橋讓國民從海路逃離嗎?辛呢?他現在在指揮這場戰爭嗎?”
“辛巴德王和那個塞蓮緹娜一起去追巴巴羅薩了,他們認為只要抓到敵將這場戰爭就會變得好解決許多。所以這裡的戰場就交給了我們。”
“你都稱他為王了啊……可他忍心放任這麼多人死去嗎?”赫爾加的腦內升起了不好的猜想,“該不會他還不瞭解現在島上的情況吧?”
“這不能怪辛,誰都沒有想到巴巴羅薩會這麼大手筆,這幾乎是要舉傾國之力滅了我們國家啊……”席納霍霍苦笑道,“而且,正因為王信任我們,才會將自己的國家交給我們守護啊。只可惜……我們做得太糟糕了。”
兩人同時沉默了。
已經有黑色的魯夫彙聚在這個小島上空,並有序向某個方向流動著,赫爾加覺得事情或許沒有這麼簡單。於是,她也不想再拖延下去:“我先去港口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等等,你還不瞭解這個島的地形,或許會在路上受到襲擊……”見赫爾加打算就這麼闖過去,席納霍霍趕緊道。
赫爾加沒有說話,蹲下身,手心朝地面按去。
感受到腳下明顯的震動,席納霍霍愕然地看她掌心處傳來一圈又一圈可見的波紋,掃過了整片小島。
對方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現在知道了。”
席納霍霍感嘆:“看來你也得到了一場修行啊。”
“這種小事暫且不提。聽著,我現在有一個計劃,到時候可能需要你們的接應……”
一番解釋過後。
席納霍霍皺眉思索著:“這個計劃理論上來說是可行的,可對你來說負荷不會太大嗎?而且這群夏姆拉修刺客不是什麼普通……”話還沒說完,他就看見赫爾加的手上又結起了奇怪的東西。
她朝他點了點頭,然後他看見她的身後登時出現了成排的冰稜刺:“的確不是什麼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