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暴風雨是怎麼回事!眼前完全看不到路啊!!”
“粑粑。是那邊喲。”辛不知何時攀到了他父親的肩上,細小的藕臂指著未知的前方,細雨淋淋打落在上邊,金閃閃的眼眸裡似乎湧動著深邃之物。
“不是這邊,是那邊。”
再一次地,他又為父親指引了正確的道路。
——而這一指,一如多年前般,天地失色,風滯雨停。年幼的辛像是無聲馴服了什麼,海浪漸漸平息下來,他們脫離了烏雲的桎梏,漁船載著風暴的馴服者光榮駛向岸邊。
這一指,驚愕的又何止是他的父親,驚豔的又何止是目睹了這一切的赫爾加。
……
畫面又跳轉了,這次的辛個頭稍稍長了長,赫爾加推測這時大約是辛五六歲的時候。
辛這時候和許多普通小男孩一樣,都做著英雄夢,覺得自己已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人了,覺得自己能做到很多事。
他為父親送去午餐,懇求著可以和父親一同出海,撲稜稜的大眼裡滿是屬於男子漢的渴望。
然而他的要求還是被父親義正辭嚴地拒絕了。
幼小的辛頓時鼓起臉,小嘴撅得老高,眼中明明有淚意,但又被他不服輸的勁給頂了回去。
這令赫爾加忍俊不禁。
不過這段和諧溫馨的一幕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突然出現的村民打斷了。
“為了贏得戰爭,我們可是把所有的船隻都上繳給國家了啊!你這家夥居然在這悠閑地捕魚……”
“別以為你是退伍軍人就可以充大爺了啊!你這不為戰爭出力的「非國民」!”
辛的父親並沒有露出被冒犯的表情,反而放聲大笑,在旁人聽來那笑裡有一種壓抑的諷刺。
“真不巧,我對這個國家變成怎麼樣完全不感興趣。明天是否會放晴、晚飯有沒有酒喝呀……這才是我該考慮的問題。真是抱歉啊。”
這話無異於一種挑釁,辛的父親立馬被這群瘋狂的村民摁在地上毆打一頓。拳拳入肉,但他並沒有哪怕發出一絲的悶哼。一旁的辛只能哭著,大喊懇求著那群失去理智的村民。
赫爾加也有些著急地伸出了手想要阻止,可當她的手直接穿過了眼前男人的臉龐時,她才猛然清醒過來,自己只是一個看客。她只能默默看著辛幼年時的發生的一切,什麼都無法阻止。
直到地上的男人氣息漸漸微弱,這群人才感到解氣般鬆了手,然後離開了。
她看著辛撲向了父親,大力搖晃著他,鼻涕和眼淚混成了一團。她的內心百感交集。
她不瞭解這個時期的帕魯提比亞的現狀是什麼樣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促使這些人如此瘋狂。不過能看出來,這個時期的國民非常支援戰爭,甚至對戰爭狂熱到有病態的趨勢,不像她來到村子之後一片蕭條萎靡的景象。
即使是她所在的那個時期,村子裡的人好像也沒改變到哪去。體制殘餘下的烙印還是在他們骨子裡存續下來了——在她初來到這個村子之時,她就曾因「非國民」的身份受到村民的不待見。
原來「非國民」是一種歧視性的蔑稱嗎?她還以為這只是高高在上的帕魯提比亞人對其他種族的稱呼,沒想到連對自己人也……
辛的父親為什麼要說那些話呢?
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她的眉頭糾成了一團。
辛的父親,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眼前的畫面漸漸模糊,她知道她又要脫離這段過去了。她眼前一花,然後被轉換到了另一個空間裡。
……
這次她站在了一處熟悉的地方,簡陋卻堅實的小屋在夜空下靜靜佇立著。這裡是辛曾經的避風港,是他的家,也曾是她的。
一旁小小的雜物房內傳來了笑聲,似乎是在趕緊召喚她完成這段回憶。
夜空幽幽,赫爾加抬著頭,盯著這個久違的地方許久,才動身穿門進入了那間房。
房內的情形讓赫爾加覺得意外。辛抱著枕頭和一個陌生的金發男人在臥鋪上說著什麼,笑得很是開心。這一回她並沒有看到成長之後的辛,這次的時間段和上一回似乎並未相隔太遠。
“今天講什麼故事好呢?是整個被冰雪覆蓋的國家的故事、還是被灼熱的沙漠包圍的國家的故事呢?”金發男人三言兩語就勾起了辛巴德眼中的好奇,“又或者是,那個東方國家裡擁有著特殊力量的部落呢……”
“都講吧!我都想聽!叔叔你就全告訴我吧——”辛已經迫不及待了。
金發男人哈哈一笑,然後應了辛的願望,將這三個國家的故事娓娓道來。起轉承合的冒險故事瞬間抓住了他的心,辛的眼裡滿是嚮往之意。
“原來這個世界這麼大、有這麼多有趣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