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不到那群人在喧嚷說著什麼,或許是在給她加油,或許是在讓她快點出局。這種野蠻的原始競技非常容易點燃人性中的獸性,在看客眼中這裡不存在生死,只有遊戲。
她站在那個孩子的另一側,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抬起了手做出戰鬥的姿態。手中小小的魔杖和對方手中長達五米的巨劍形成了鮮明對比。
比試很快就開始了。
五花八門的一連串魔法攻擊下來,有不少都被這個孩子擋開了,但也有不少的魔法給他造成了傷害,甚至砍傷了他的小腿。可他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依然攻擊著她。她被一招又一招狠厲的攻擊打得節節敗退,防壁護盾也承受不住皸裂了。
「——再多花樣的魔法在絕對強悍的力量面前也只能低頭。」
她倉促閃身又躲過一波攻擊,風刮過她的耳畔,有誰輕輕說了這麼一句話。
穿過歲月的塵隙,她彷彿又回到了提松村的那個午後。有個熟悉的小女孩糾纏著某個人問了許多問題。
“魔法很強大嗎?”
“對於許多人來說,魔法的確是一種強大的存在。但真正強大的從來就不是魔法,而是人。”
“你的意思是,只有強大的魔導士才有機會去創造強大的魔法,是嗎?”
“可以這麼理解。”那個聲音含著一絲笑意,“可真正強大的魔導士是不會選擇去一味追求同一種東西的,魔法在他們眼裡只是一件變強的附庸品而已。”
“唔,有點深奧。也就是說魔法並不如大家想象中的那麼強大嗎?”
“呵呵……”那個人細細為她解惑著,“如果讓魔導士對壘身經百戰的戰士,結果可想而知。再多花樣的魔法在絕對強悍的力量面前也只能低頭——一直以來大家都是這樣認為的。可這其中還藏著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啊。”
“記住,當魔導士拿起魔杖時,魔導士也是一名戰士,而不懂得運用力量戰鬥的戰士和身經百戰的戰士之間本就存在著天然的差距,這一點即使是天賦也很難補足。沒有身為戰士自覺的魔導士註定無法成為強者。所以,我們魔導士追求的強大,不能只靠一句單薄的「魔道」。魔道生於世界,我們要想變強,還需要有看清世界全貌的實力。”
“只可惜,要做到這樣,可就不能單靠那丁點天賦,還需要不少刻苦的修行才行啊……”
再一次在腦海裡過濾了一遍尤納恩所說的那番話,赫爾加的心境變得平和了許多。
她已經知道自己輸定了。輸在了實戰經驗不足,輸在了那股如同亡命之徒的狠勁,輸在了——自己只有徒有其表的才能,而他才是真正的實打實鑿的戰士。
勝敗有常,到底是她還不夠強。
不甘與羞愧隨著現實的一個耳光狠狠扇來,但並不疼,反而令她耳清目明。觀眾臺上此起彼伏的噓聲與罵聲在此刻似乎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
她能感受到瑪德露的視線如附骨之疽般一直黏在她身上,若是她能抬頭看一眼,那一定滿是嘲諷。
“你不應該來這裡,你不是法納利斯。”一番交鋒下來,那個小孩也開口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這話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我啊,雖然一直覺得辛不靠譜,但他身上還是有很多我值得借鑒的品質啊。”她喃喃低語著,話中含義讓人百思不得其解。這個五感極佳的孩子即使清楚聽到了她的低語,也無法理解她說的這句話。
“你叫什麼名字?”她忽然問。
“馬斯魯爾。”他回道。
他只看到她目光如炬。即使將要面對接下來的失敗,可她依然無畏無懼:
“好,馬斯魯爾,你來吧,我已經準備好迎接我接下來的命運了。”
她這麼一說,讓馬斯魯爾産生了一絲敬佩,他微微點了一下頭,然後扔下劍,準備用拳頭給這個值得尊敬的敵人體面的終結一擊。
在拳風揮向赫爾加的腹部時,馬斯魯爾感覺到自己打破了一層無形的障壁,反沖的力量震得他手臂發麻,接著,他聽到了一句不得不讓他收起殺招的、讓他終生難忘的一句話。
那個聲音毫無志氣地大喊:“我認輸!!我願意做你的孩子!瑪德露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