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沙啞的聲音忽然響起,僕從心跳漏了一拍,立刻恭敬地應了下來。
細密的疼痛在骨縫裡肆虐,令人只想一動不動地癱在床榻上,但無慘還是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從榻榻米上坐了起來,目光近乎貪婪地注視著粉發女孩。
仁美剛在榻榻米旁邊落座,就感覺自己的手被未婚夫握住了。[祂]與那雙紅梅色的眼睛對視幾秒,語氣平靜地說:“無慘,你的手好冷。”
溫暖的靈力如同涓涓細流從粉發女孩的掌心指尖渡向了無慘。
無慘輕輕發出一聲喟嘆,隨後又帶著幾分幽怨說道:“仁美,你最近很少來看我了。”
仁美仍然是一副淡漠的神情,彷彿對此無動於衷,“因為我很忙。”
無慘想起了花費重金收買的多治比氏僕從以及賀茂氏僕從彙報的資訊,眼底不由地流露出了一絲怨恨,“是啊,你忙著執行任務、忙著教導那個不知道從哪來的野種刀法,但就是沒有時間來見我一面。”
仁美才不會慣著無慘的臭脾氣,那雙淺金色的眼睛冷淡地瞥向披散著蜷曲黑發的病弱少年,猶如鷹隼一般銳利,“如果你找我來,只是想對我說這些,那我恐怕要先走一步了。”
無慘的臉色頓時變得一片煞白,他緊緊地抓住粉發女孩的手,“不——別走!”
他扯起嘴角勉強自己露出一個笑容,“跟我說說,你在上次任務中發生了哪些有趣的事情吧。”
仁美漫不經心地答應下來,“好啊。”
作為一個曾經養育過許多孩子的完美父親,再加上曾是聲震文壇的小說家,[祂]對於講故事很有一套。
無慘聽得津津有味,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但快樂的時間總是十分地短暫,不一會兒,羂索便邁步施施然走進了東屋,笑吟吟地沖著自己的便宜兄長和粉發女孩打了個招呼,“兄長,不介意我加入你們吧?姬君講的故事太引人入勝,我都忍不住站在門口偷偷聽了好久,腿都快站麻了。”
仁美:“……”
——你不是才剛來嗎?
無慘幾乎要咬碎後槽牙,“……”
——你看我像是不介意的樣子嗎?
他握緊了仁美的手,忽然開口說道:“仁美,聽了你說的那些趣事,我也很想和你一起外出遊歷,但我的身體實在是……”
他露出苦澀的笑容,目光希冀地看著粉發女孩,語氣小心翼翼地說:“如果可以的話,以後每到一個地方,就為我帶回一份伴手禮吧?無需多麼昂貴,只要是你送的禮物,我都會珍藏起來。”
羂索:“……”
他心裡冷笑一聲,這種茶裡茶氣的小花招,就想要勾引[祂]?簡直是痴心妄想!
仁美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好啊。”
羂索睜大眼睛看向仁美,滿臉的難以置信,“???”
仁美垂下了眼睫,淺金色的眸中掠過一絲笑意。
——旦那的表情,真是有趣。
08
轉眼之間,伊之助已經來到京都半年了。
他早就習慣了在多治比宅邸的平靜生活,刀法相較於最初也大有進益,那隻跟他對罵了許久的烏鴉在某一次險些被他逮住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多治比宅邸了——盡顯生物趨利避害的本能。
只留下伊之助在烏鴉經常棲息的那棵樹下無能狂怒,但好在他的注意力非常容易轉移,仁美只是製作了一碗刨冰就成功地讓他的心情變好了。
步入六月,天氣愈發地炎熱起來,本就不喜歡穿著衣服的伊之助最近更是放飛了自我,除了兜襠布之外,什麼都沒有穿。好在經過了半年的荼毒,多治比宅邸的僕從也已經習慣了他的野人做派,學會了對此視而不見,沒有像從前一樣大驚小怪。
伊之助吃完了滿滿一碗刨冰,就一動不動地躺在廊簷下,“好熱……”
冥加看著高懸於天空的烈日,神情擔憂地說道:“京都周邊的旱災非常嚴重啊,恐怕要滋生出來不少特級咒靈了。”
伊之助滿不在乎地說道:“仁美肯定有辦法。”
冥加嘴角微微抽搐起來,“你對她還真是盲目信賴。”
賀茂府邸——
仁美從安倍晴明口中得知,天皇已經在清涼殿召集了諸多大臣商議是否要舉行祈雨儀式。
由此可見,形勢十分地嚴峻。
天降災異便意味著天皇無德,如果天皇採取了素服減膳、露坐聽政等自罰措施配合祈雨儀式依然還不奏效,那可能就要自請退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