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羂索百無聊賴地上課的時候,産屋敷宅邸迎來了一位貴客——來自伊勢神宮的神主。
華麗的牛車停在産屋敷宅邸門口,産屋敷家主親自出門相迎,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與走下了牛車的神主寒暄了起來。
産屋敷家族與神官一脈素有姻親關系,神主來此是為了告訴産屋敷家主先前託他蔔算之事的結果。
兩人並肩而行漫步穿過長廊走進室內,在一道六扇山水屏風之後的榻榻米上坐了下來,訓練有素的僕從立刻呈上了專程用來招待客人的唐菓子和茶水。
神主呷了口茶,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說道:“根據天照大禦神的諭示,最適合與羂索公子結為姻親的人選是河內國丹比郡多治比氏去歲十月誕生的那位姬君。”
等送走了神主,産屋敷家主轉頭便將此事告知夫人,夫人聽罷面露猶疑,“多治比氏的姬君,的確很好,但……無慘怎麼辦?長幼有序,我們不能越過他為羂索定親,這會讓他更加難過。”
夫妻二人沉默下來。
産屋敷夫人又說道:“而且,比起羂索,多治比氏的姬君更適合無慘吧?”
産屋敷家主沉吟片刻,點了點頭,說道:“的確,多治比氏的人,無論男女向來都身強體壯。若是無慘能與那孩子結為姻親,後代的身體一定不會像他那麼孱弱。”
産屋敷夫人想起了年初流入京中的傳言,“聽說,多治比氏去歲十月誕生的那位姬君,是被神靈庇佑的神女,出生之時已經凋零半月的虎杖花又競相盛放,家裡病入膏肓的祖母也不藥而愈。而且,那位姬君靈力強大,襲擊多治比氏祖宅的妖邪還未逼近就被徹底淨化了。如果能與這樣的姬君在一起,無慘的病情說不定會有所好轉。”
夫妻二人商量了好一會兒,仍然舉棋不定,最終還是對於天照大禦神的敬畏之心佔據了上風,讓他們決定遵照天照大禦神降下的諭示,派人前去河內國丹比郡為羂索提親。
於是,當天申時用餐結束,無慘在僕從的陪伴下返回東屋,羂索則被産屋敷家主留了下來,然後得知了家裡準備為他求娶多治比氏姬君的事情。
羂索心裡頓時有了一種“果然來了”的感覺,他垂下眼睫神遊了幾秒,嘴角情不自禁地浮起微笑——不知道轉世成為女孩子的仁會是什麼模樣?不過,居然在出生當天整了一出虎杖花盛放飄落的戲碼,[祂]難道是小說寫多了嗎?
産屋敷家主語氣溫和地問道:“你意下如何?”
羂索點了點頭,剛要應下,“好……”
但話說到一半,障子門忽然被人拉開,羂索和産屋敷家主齊刷刷地轉過頭,無慘憤怒的面容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之中。站在無慘身後的僕從垂手而立,神情惶恐不安。
“難怪只把他留了下來……”無慘紅梅色的雙眼緊盯著産屋敷家主,說道:“既然那位姬君可能擁有可以治癒我的力量,那為何不把她許配給我?難道你們都在盼著我死後,給他騰出長子的位置嗎?”
“兄長,你怎麼能這麼揣測父親?”羂索假惺惺地維護起便宜父親,笑道:“而且那位姬君,可是天照大禦神為我欽定的未婚妻。”
此話一出,更是激起了無慘內心的勝負欲。他的年紀還小,對於婚嫁之事毫無興趣,更何況求娶的物件目前也才不到一歲。
但既然羂索想要求娶多治比氏的那位姬君,那他就絕對不能讓他稱心如意!
他暗沉沉的雙眼緊盯著産屋敷家主,語氣十分強硬地說:“父親大人,如果您當真希望我的身體能夠康複,那就為我求娶那位多治比氏的姬君!”
産屋敷家主遲疑了片刻,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點頭道:“……好吧。”
無慘蒼白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帶著勝利者的姿態,趾高氣昂地瞥了羂索一眼,便告辭離開了房間。
産屋敷家主看著長子離去的背影,心裡無聲地嘆了口氣,默默地想——雖然在天照大禦神的諭示之中,羂索才是最適合與多治比氏姬君結為姻親的人,但也沒有說無慘不行,反正他們都是産屋敷家族的孩子,長子和次子應該差不多吧?但願,這不會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産屋敷家主回過神來,轉頭目光歉疚地看向次子,“羂索……”
羂索微微一笑,說道:“沒關系,既然兄長想要,那就讓給他吧。”
産屋敷家主拍了拍次子的肩膀,“好孩子……大丈夫何患無妻?等你長大以後,會遇到更加合你心意的女子。”
走神的羂索則是漫不經心地想,就算無慘得到了這麼一紙婚約,又有什麼用呢?
——與[祂]定下了生生世世約定的人可是自己。
——等等……他為什麼要因為這種事情得意啊?[祂]要是真的移情別戀了,對他來說豈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所以,無論[祂]會和誰定親都無所謂,他一點都不在乎!
羂索忽然抬手抽了自己臉頰一下,“……”
剛剛走到門口準備拉開障子門的産屋敷家主被那響亮的巴掌聲嚇了一跳,忍不住轉過頭來,目光小心翼翼地看向次子,“……”
——他該不會是因為被兄長搶了未婚妻,所以神智失常了吧?
羂索察覺到了便宜父親投來的目光,抬眸沖著對方微微一笑,淡定自若道:“有蚊子。”
産屋敷家主訥訥地點頭道:“噢噢……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半個月後——
牛車載著産屋敷家準備的提親禮物抵達河內國丹比郡多治比氏祖宅的中門前面,早已收到了拜帖的多治比氏家主將提親使者迎進了府邸之中,經過一番商討之後,産屋敷無慘與多治比仁美的婚約就此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