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斷離腸
“啪”的一聲,馬鞭發出響亮的聲音,馬車飛速行駛在盤山路上。車輪不斷碾過碎石,一陣火花閃過,馬車不時顛簸,車架大力搖晃起來。
又是一下劇烈的顛簸,蕭瑾才睡著沒一會兒,又一下子驚醒。天色暗了下來,他忙抓緊了車轅,心說照凝香這趕路的架勢,要不了多久,這破車非得散架了。
劫持了一朝皇子,凝香顯是害怕追兵,舍棄平整寬闊的官道不走,專挑些偏僻無人的小道。現今王府裡頭也不知怎樣了,怎的還未有追兵趕到?
照理而言,他這一被賊人擄去,但凡林霖、陳默等人還有半條命,都該一面隱藏訊息、避免各派人馬聞風亂動;另一面派出王府親衛追蹤救護。
然而這都過去兩天了,連個人影都沒見著。一個凝香他還能勉強招架,若落入謝安手中,他非得死在燕京不可。
如今繁熾裹著條毯子一個人縮在車廂裡頭,不吃不喝、不言不語,去了半條命似的。蕭瑾可沒功夫關心她。他從前對凝香,確實有幾分真心喜歡,然而對繁熾,則是徹頭徹尾的利用了。
蕭瑾這才想起畢方之前所說的訊息,謝安麾下總共有暗衛七人,代號“十一”者心狠手辣,是其中唯一一名女子,相傳此女身材高壯、黥面髡首,穿著打扮、行為舉止皆與男子無異。他眉頭一揚,“你便是大名鼎鼎的十一?”
凝香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遮面的黑布被晚風吹得後揚,臉頰爬滿了青黑色符咒,冷聲道:“幸會,裕安王殿下。”
天邊浮起一道晚霞,蕭瑾一向溫潤的眉眼有些孤冷。他眸中寒光爍動,想起凝香從前那些甜言蜜語,一時忍俊不禁,“好姑娘,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夫君嗎?難道你現在不愛我了嗎?”
凝香聽了這話,臉頰跟火燒似的,好在陽光紅燦燦的,應當看不清。她用眼尾把蕭瑾一瞥,面無表情地說:“殿下你還不知道吧——如意坊的月娘是我的女人!”
蕭瑾眯著眼睛把凝香從頭到腳一打量,把眼睛閉上了,“與我何幹?”半晌他又睜了眼,墨玉般的眼瞳裡閃爍著玩味的光,“有人和我說陸繁熾長得和小月鶯很像。女俠,你告訴我到底像不像?你的公子知道了,又會怎樣呢?”
凝香猛然轉了過來,朝著蕭瑾高高揚起巴掌,“公子會怎樣我不知道——”她目光轉向車簾,指尖溫柔地落在他眉眼上,“但你要是再敢亂說話,可是要挨巴掌了哦!”
蕭瑾絲毫不懼,一把拽下凝香的手,照著手背就是一口。
前方有間木頭房子,門前插著紅色旗幟,外頭整整齊齊擺了不少桌椅,是一間客棧。凝香思及公主幾日未進水米,遂住了車,本以為又要費一番口舌,沒想到這一回公主倒是爽快,自己鑽出了馬車。
凝香喜出望外,伸手去攙她,繁熾拂開她的手,踉踉蹌蹌地下了馬車。
掌櫃迎了上來,還未走到幾人跟前,猛地停住腳步,倒吸了一口氣,側眸對收拾碗筷的夥計使了個眼色。他轉身笑問凝香:“客要些什麼?”
不一會兒,飯食呈了上來。連著兩日風餐露宿,說不餓是假的,蕭瑾望著眼前熱氣騰騰的湯面,也顧不上什麼禮儀修養了,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
正扒拉著面條,也不知是不是神識恍惚了,耳邊竟然隱隱傳來馬蹄紛雜的聲音。那聲音夾雜著兵甲的聲音,似乎越來越近了。他正要細聽,那聲音卻又突然消失了。
是幻覺麼?凝香霍然站起身來,蕭瑾便知那不是幻覺。
掌櫃的心裡有鬼,急切上前詢問,“可是飯菜不合客的胃口?”
“很好。”凝香平靜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