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難覓
天將將黑,園子裡的女人圍在一起燒水洗衣,聒噪不堪,屋子裡門窗緊閉,又潮又熱,氤氳著凝香身上那種苦甜參半的香氣。
凝香耷拉著個腦袋,蕭瑾倒鮮少見她這個沉靜無言的樣子,一時新奇,把人往矮榻上一按,揭起那濕淋淋的裙擺,一下子撩到了半腰上。
牆根底下,那隻小野貓在“喵嗚”“喵嗚”叫喚,拿它的小爪子“嚓嚓嚓”撓牆。凝香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掙紮著就要起來,蕭瑾搶先把那兩條筆直的玉腿一分,俯下了一張臉,低聲命令道:“別動。”
凝香察覺有個東西抵著她,是蕭瑾高挺的鼻樑,鼻息咻咻的,噴灑在最柔軟的地方。他刁鑽得要命,突然張嘴咬了她一口,牙齒輕輕地碾磨,她渾身上下一個哆嗦,兩個膝蓋忍不住就要並起來,蕭瑾朝著她的臀就是一巴掌,抬起一張冷臉,“我說,別動!”
彷彿有一尾銀蛇四處遊走,不乏溫柔旖旎之意,凝香白皙的腳背一繃,恍惚間看見了漫天的煙花,如雨般墜落在她的眼前,這是她在蕭瑾生辰的那夜看到的那場。
淚珠子不禁從眼尾墜下了幾滴。
庭院裡頭不聞人聲了,天上只有一顆極亮的星星。蕭瑾把凝香的小腦袋抱在懷裡,嘗了嘗那淚珠子的味道,又澀又鹹。他摸了摸她柔軟的側臉,柔聲道:“好姑娘,不哭了。”
凝香有點兒詫異,“倏”地一睜眼,蕭瑾的神色本來還有些溫存,在迎上她的眼眸的那一刻,突然面露狠色,把她的下巴一掰,“小婊|子。”
凝香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了,抄起幾案上的水壺就往蕭瑾身上砸去,氣喘籲籲的。蕭瑾被涼水潑了滿身,也不惱,把那個眼圈子通紅的人看了兩眼,轉身踩著滿地碎片走了。
凝香臉朝著矮榻裡側,豎起耳朵聽那“吱呀”一聲門響,扯過那個石青色的軟枕覆在臉上,倒頭沉沉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窗楣上傳來“梆梆”兩聲輕輕的敲擊聲,凝香一下子坐了起來,望見窗紙上映著個瘦削的人影子,忙開啟門,警惕地在四周望了一圈,把人放了進來。
來者是給膳房送貨的夥計,是個熟面孔,應該是趁著夜黑摸進了內宅。他從懷裡掏出個瓷瓶遞給凝香,“解藥。”
凝香把東西往櫃裡一收,“快走,看守的侍衛就要回來了。”
“公子令,十五日後……”夥計眸中閃過一道冷光,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和你沒關系,謝姑娘,你只需要將十二殿下護好,等著我們得手後,一起啟程回燕京即可。”
思雨園外,草叢之中蟲鳴聲聲,蕭瑾緩緩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他看著那個走遠了的夥計,黑暗中銀光一閃,把個東西拋給了林霖,“跟上。帶著太子的印信,去找淵如兄的爪牙們共商大業。”
院牆上有隻烏鴉在“呱嗒”“呱嗒”嚷,林霖滿頭霧水,支支吾吾地問:“殿下,什麼大業呀?”
蕭瑾抬腿把他踹了一腳,“突利說你蠢,你還不認!”清輝裡,他嘴角微微揚起,“刺殺裕安王,以謝代陸,南北劃江而治的大業啊!”
林霖摸摸鼻子。他想遠在突厥的突利了,只要突利在,他才是聰明的那一個,也只有突利一個人挨踹。
自那以後,凝香便沒見過永穆殿下了。
聽說蕭瑾令人闢了個獨院給她居住。凝香知道蕭瑾利用永穆公主的目的已然達到,公主尊貴無匹,他定會護她無虞,便也不再上趕著去觸公主的黴頭。
蕭瑾不再召見,凝香也懶得出門,終日窩在屋子裡睡大覺,他大概對她放鬆了警惕,不知從何時起,門外看守的侍衛也不見了。
時間一晃到了夏末,清晨太陽沒出來,微風吹拂,還是有幾分涼爽的。凝香蜷在碧紗帳裡睡懶覺,耳邊突然傳來“噔噔噔”一陣腳步聲,接著紗帳便被人撩了起來,“公子爺要裕安王死?”
凝香一聽是嵐夫人的聲音,簇著眉頭一下子坐起來,壓低了嗓音道:“不要命了——還敢往這裡跑?”嵐夫人一臉焦急之態,凝香恨鐵不成鋼,心想這場行動牽扯梁國境內大半細作,她竟現在才知,分明是上頭將她視作了一枚棄子,搞不好她連下個月的解藥都弄不到。
凝香放柔了些語氣,“你早該走了。”
嵐夫人藍衫白裙,抹胸上有一簇蘭花幽然綻放,神態楚楚可憐,握住凝香的手,“你捨得眼睜睜看他去死?”
“有什麼捨不得的?”凝香冷笑一聲,抬起自己殘缺的左手,心底的恨意一陣蓋過一陣,“他技不如人,就乖乖認輸等死吧,難道還要女人去救?放聰明點兒,你再不走,等著你的也就是一個‘死’字……”
她話還沒說完,冰涼的匕首已經橫上了她的脖子,嵐夫人眼底閃爍著淚花,“告訴我你們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