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任荷茗讓青荇悄悄將薛鎮帶出去,青荇只是掃了薛鎮一眼,一言不發地就去了,薛鎮走後不多時,任荷茗收拾停當,便聽見外頭銅鞍道:“王君金安,王大人與蔣大人請見。”
旋即聽人高聲道:“微臣京兆尹王雪子,拜見蘭陵王君。”
“微臣都護衛副統領蔣萊,拜見蘭陵王君。”
樸家三小姐鬧出當街毆打建陵郡王的事兒時,鹹安帝曾準了任泊峻的摺子提拔了兩位副統領,這蔣萊就是其中一位,任荷茗記得任泊峻和她的關系不錯,更安心幾分。
王雪子複又道:“眼下都護衛與京都府衙已將蘭陵王府護衛起來了,還請王君放心。”
即便是出了失火的事,任荷茗又親自命人——雖說是薛鎮——傳話給都護衛說有燕支細作參與其中,蘭陵王府也不是外人隨便能進的,只有王雪子和蔣萊能進來向任荷茗請安,同任荷茗商量好了才能帶兵進來,也不能胡亂搜查。其中薛鈺君儐的院子——如今就只有任荷茗一個人——更是不能隨便讓人進的。
任荷茗向紫蘇點點頭,紫蘇便朗聲道:“二位大人平身。如今夜深,王君的院子,不便讓二位大人進入,奴才等已自作了搜查清點,並無物品遺失、歹人潛入。”
王雪子道:“既如此,那微臣…”
“且慢。”
一人懶洋洋斜插過來一句,任荷茗認得這聲音,不由得心中一凜,微微咬牙——
“微臣危翳明,拜見蘭陵王君。茲事體大,王君院子裡的人究竟不是此中熟手,為王君安危著想,還請王君見諒。微臣及微臣這幾個親信都是宮女,雖然時候已晚,但想來進王君的院落看看,並不過分。”
血衣侯說得沒錯。任荷茗確實沒有理由拒絕宮女入內,只得是慶幸薛鎮走得早。
不過,她來了也好,她不來,任荷茗還得另尋藉口去找她。
任荷茗輕聲囑咐,紫蘇便代他開口道:“既然是血衣侯來查,究竟夜深,還請王大人與蔣大人先退出府去,便為血衣侯開門。”
王雪子與蔣萊依言退下,此時方開啟院子的大門,只見外頭數盞大宮燈照著,火光通明,危翳明一色血紅官袍立在正中,面容平淡似乎十分隨意,豔紅胭脂妝飾的眼角眉梢卻俱透露出精銳到了極處的危險。紫蘇掃了一眼,便在任荷茗耳邊輕輕告訴他,隨在血衣侯身邊的一是她的義女西玉兒,一是血衣衛的副統領東郭熒。西玉兒也是宮女,算得上是危翳明一等一的親信,血衣衛中則另有一位寇喆是危翳明最最倚重的人,宮內的事鬧得那麼大,如今雖然告一段落,若不是任荷茗這兒出了大事,危翳明是不會離開的,寇喆不在,想必是被她留在宮中坐鎮了。她沒有選擇自己留在宮內,而是讓寇喆留下親自駕臨蘭陵王府是任荷茗沒有想到的,但也唯有打起全部精神面對。
危翳明只帶著西玉兒進了任荷茗內室,東郭熒等人也留在院子外頭,如今任荷茗是從一品親王君,明面兒上高過血衣侯的爵位,危翳明便也十分恭謹,行禮道:“微臣拜見蘭陵王君,王君玉安。”
任荷茗抬抬手,道:“血衣侯快請起。這深更半夜,勞煩血衣侯興師動眾,本君也很是過意不去——紫蘇,賜座。”說著一抬眼看到小曇唇色微白,知道他很難應付得來這樣的場面,便輕輕一推他的手,道,“去,讓膳房為血衣侯做一碗踏雪尋梅羹來。”
踏雪尋梅羹是取的雅名,實際是將最嫩最嫩的奶豆腐做成梅花花瓣狀,當中灌上梅花梅子熬的梅香醬,熬成凍狀的羹湯再撒上兩層紅白糖霜粉,甜香動人,口感又最是嫩滑,正當時令,是任荷茗近來愛吃的甜品。話說出口,忽然想起這“梅香”二字不妥,連忙問道:“不知道血衣侯愛吃酸的甜的?膳房依著我的口味,總是做得太甜。還是換青梅餡兒的給血衣侯吃,那個酸甜些。”
危翳明微微一頓,西玉兒即刻行了一禮,巧笑著向任荷茗道:“義母有公事在身,怎好吃王君主子的東西,還望王君主子恕罪。”
危翳明指尖輕輕摸過小曇遞給她的茶杯杯緣,卻道:“回來。王君恩重,微臣卻之不恭。”
西玉兒一愣,任荷茗笑眯眯道:“西玉姑姑吃不吃?”
西玉兒又是一愣,危翳明則斷然道:“她不吃。”
西玉兒再不做聲,只是退回危翳明身後低頭站著,危翳明淡淡抿一口茶水,道:“今日宮中也出了大事,王君可知道?”
任荷茗拾起依舊濕潤的發尾道:“本君自從宮中回來便在沐浴,剛剛出浴就聽說府中出事,料理得還不甚得當,哪裡顧得上旁的。不知是出了什麼事,母皇、父君和父儐可還安樂?”
危翳明懶懶道:“王君純孝。陛下、皇貴君與恩貴儐都安全無恙,只不過安了。”
任荷茗微微正色,道:“血衣侯這是何意?”
“罪臣易氏遇刺,死前親口承認自己是燕支細作,她死,皇貴君只怕免不了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