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未免太不值錢。
眾人低頭默默,只道此前賜婚,從未提過駙馬一說,現在公主變皇太女,當朝首輔也跟著跌份,竟然要向女人低頭稱臣,那麼今夜同住麒麟殿,是否也是皇太女在上?
真是翻了天罡了。
章大人怎麼不說話?
難道他竟真的肯?受寵二十年,朝政盡在他一人掌心,至於這麼怕事?
殿中臆測連連,一則姚令喜絕不敢越過太子表哥自己上位,否則萬安宮的皇後娘娘只怕今夜就要殺過來。
再者,章大人不會接受。
女人上位,成何體統?
還不如禪位章大人!
無語眾人,都等著他倆抗旨,此事於情於理、上告天下訴地,無論如何說不過去!
卻不料一男一女兩道語聲,竟同時響起——
“臣女遵旨。”
“微臣遵旨。”
異口同聲之際,姚令喜和章栽月雖然無法看到對方,都驚訝於彼此的應對,然而轉念間,又覺得理所應當。
大興皇帝十分樂見二人默契,擺擺手,“去吧。”
“是。”
姚令喜頓首再拜。
起身,卻根本無力起身。
捧著聖旨,她通身面軟,任由內官將她扶下禦階,交到章栽月手中。
一路迷迷瞪瞪,一路聖旨丟了又被塞入懷,她六神無主,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輾轉來到麒麟殿。
唯一的知覺,是一直被人擁緊,她頭上沉重的花釵,被一支支拿走,耳邊偶爾聽到章栽月的聲音,有時遠,有時近。
“熱水。”
“安神湯。”
“殿下不喜人多。”
“殿下不喜奢靡。”
“殿下不見皇後娘娘。”
“退下。”
然後不多時,她就被剝幹淨,泡進一桶艾葉、菖蒲熬煮的湯。
霧氣氤氳,什麼都看不清楚,指尖摸到木桶邊緣,指甲劃出一道一道白色痕跡,足底的傷口不知何時裂開,血絲,一點一點擴散、上浮,順著肩膀,攀上咽喉。
靜默地,她洩了全身力道。
咽喉、下頜、下唇、上唇、鼻、眼,她往水下沉,任水霧吞。
口鼻和睫毛邊緣,盤踞著零碎小氣泡,臉色逐漸潮紅、發紺。
正在此時,章栽月屏退宮娥,褪了官服,只著單薄中衣,撩開幕簾,一眼看不到頭,登時慌了手腳。
“小殿下。”
他一把撈起姚令喜,拍她臉,撐她眼皮,捏她嘴巴:“小殿下。”
“小殿下你醒醒。”
章栽月心髒通通擂鼓,倒數五個數,再不應聲,他就要將她囫圇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