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膏藥的動作,戛然而止。
章栽月為她擋皇後娘娘,不惜血染元帕那一幕,浮現腦海。
眼神,倏忽柔軟。章栽月抓住這難得一瞬,長臂將她擁攬入懷,低頭嗅著她發絲清香,感到從未有過的踏實。
“我們可以從朋友做起,我有耐心。”
有你個大頭王八鬼!姚令喜使勁掙紮,可惜力量懸殊,對方不放,她一點辦法都沒有,章栽月就穩穩抱定,下巴抵在她額頭。
應該很容易,就能哄得她用合巹酒為我清洗傷口,然後上藥包紮。
傷了右手,湯水飯食,她總要餵我罷。
她心腸那麼柔軟,如何拒絕得了。心念兜兜轉轉,他是要纏定她,日日夜夜,怎麼都捨不得分開了。
而姚令喜雖然力敵不成,卻完全沒閑著,心中陡生一計,不再掙紮,仰頭凝望,沖他莞爾一笑,在章栽月脈脈含笑的目光中,她咧嘴巧笑,露出個天真至極的表情,問道:
“未知平康坊姑娘,可曾想見此刻?”
此話一出,章栽月臉上笑容消失,鳳眸大震,頭風當場發作,冷汗涔涔落下,姚令喜趁他扶額搖晃,站立不穩,猛肘他下巴,一腳踹開,拉開門拔腿就跑。
“攔住她!”
視線凝結在門邊染血的碎瓷片,章栽月揮開前來攙扶的姜法:“攔下她,不許她去見謝天貺!不許!”
這麼失態的主子,姜法從未見過,他默默退開,步出殿門。
姚令喜纖細身影,就在月光之下,冰雪映襯,發絲流光飛舞,單衣灌滿夜風,烈烈吹至耳畔。
路滑,只穿了足衣的小人兒,摔倒,爬起來再跑,再摔倒,最後索性脫了足衣,赤足奔跑。
速度,慢得可以忽略不計,姜法甚至還能嗅到寒夜中她的氣味,聽得見她腳下踏雪,嘎吱嘎吱的聲響,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將人提回來。
可他只是靜靜看姚令喜跑遠,淡定看追趕她的範敦程千戶二人,看他們圍著姚令喜帶血的足衣,猶猶豫豫不敢撿,低聲商議該不該再追,若追上去看到殿下衣冠不整,自戳雙目夠不夠謝罪。
自始至終,姜法不曾追趕。
大概十個呼吸之後,門後喘息逐漸微弱,伴隨細微的衣料摩擦聲,他反身踏入寢殿,將昏迷不醒的章栽月,抱上姚令喜臥榻。
只有他知道,如何照顧頭風發作的章栽月,他哪兒都不能去。
謝天貺現在半死不活,見一面,又能怎樣。
他篤定姚令喜做不出出格的事,殊不知姚令喜,已經快樂得發狂了!
奪門而出那一瞥,雖然冰雪刺眼,但她看得真切,程千戶和範敦二人臉上是自危。
姚令喜十分清楚,倘若四哥有什麼不測,他倆就會支支吾吾,擔心她能不能扛得住,絕沒有心思擔心自己受罰。
這就說明,四哥那邊沒有訊息!
沒訊息,就是好訊息!
過了這麼久,謝伯父一定將四哥救活了,她現在趕去,正當時。
她相信他們心意相通,相信謝天貺醒來想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她。
必須趕過去,守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