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紅印,登時浮現,章栽月卻毫不在乎,順勢抓住她手腕,鳳眸微眯,無比銳利:“我不會讓你逃走,我說過,會對你負責到底。”
狗東西,真的有病!姚令喜手腕生疼,反手再抽,又被一把鉗住。
她本就半跪桌上,沒有支撐,雙手甩不脫也拽不回,謝朗那頭“通通通”拳拳到肉,震得她心驚肉跳,卻無法趕去解圍,簡直被章栽月逼瘋!
恰在此時,拉不住太子的山奈猛然回頭,驚見姚令喜也被鉗制,跳起來一腳踹翻章栽月椅子,沒成想章栽月死不放手,竟將姚令喜拖進懷裡,緊緊抱住。
山奈見狀,不能忍,一腳踏住章栽月肩膀,小刀往他手背一紮,愣是將姚令喜生扯出來,姚令喜狂奔,攔腰抱住太子——
“表哥住手,謝伯父是證人,傷了他,誰來還我姚氏一族清白!”
“伯父?!”太子扭頭,怒視姚令喜:“你什麼身份,他什麼身份,你叫誰伯父?!區區賤民,也配——唔啊!”
太子一聲慘叫,雙耳被揪得老長!
姚令喜大發雷霆,死揪住耳朵開罵——“老爺子怎麼教的你?黎民百姓,衣食父母,社稷邦本,誰比誰低賤?誰比誰金貴?昏頭了就去鋤地,沒人慣著你!”
“山奈!”姚令喜大喝一聲,山奈瞬間扛起太子,任他張牙舞爪,一溜煙帶走。
殿外眾人,戰事焦灼,陡看太子跟四腳蜈蚣一樣被扛出,不禁紛紛側目。
姜法大驚,擔心太子對章栽月不利,且戰且退,重返回殿中,範敦也瞅準機會,帶錄事主簿二人,摸了回去。
卻見,姚令喜正攙扶謝朗落座,章栽月的右手,手心手背都是血,卻只隨意負在身後,任其流血,還撿起唯一僅存的一隻鎏金秘色瓷茶碗,斟了一盞熱茶,推到姚令喜跟前。
她不喜,厭惡,甚至想撿起來砸章栽月腦門上,砸死他算了,可是謝朗捱了暴揍,他需要壓驚,於是姚令喜只能不情不願,將茶碗捧到謝朗嘴邊。
椅翻桌亂,染血小刀橫在地上,明明現場一片狼藉,但是氣氛,莫名和諧。
姜法白術等人,默契停手,齊齊上前,察看兩邊狀況,然後都大惑不解。
被扛出去的是太子殿下,怎麼鼻青臉腫、受傷最重、伏桌喘氣的人,不是章栽月,反倒是謝朗。
若非知曉姚令喜和章栽月有仇,他倆一個斟茶,一個奉茶,看著就如同真夫妻一樣,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只是姚令喜轉頭一句話,打破眾人疑慮——
“白術,勞你走一趟,帶那女子過來。”
“這——”白術面露難色,“下山不易,恐怕那姑娘,受不得顛簸。”
一言既出,眾人都心下一凜,謝朗敢下定論,那女子八九不離十,就是章栽月的心上人。
心上人傷到稍微挪動就會要命的程度,難怪他會瘋魔成狂,四處攀咬。
範敦和白術等人,素知姚令喜性情,就連姜法都以為,姚令喜哀憐生民,會可憐那姑娘,暫時放她一馬,誰知姚令喜接過謝朗飲完的茶碗,輕輕擱下,看向章栽月——
“那便是她命不好,該當死在路上。程千戶何在?”
“回殿下,”範敦迅速應聲:“千戶大人,被柳老大人傳去問話了。”
聞言,姚令喜和章栽月,雙雙震驚——
“什麼?老爺子叫去了?”
“柳老大人?!”
二人對視一眼,都擔心昨夜之事瞞不住,會氣壞柳老大人,範敦見狀,立刻補充:“殿下放心,下官提醒過千戶大人,進去了只管問怎麼把國公府種滿五穀。老大人喜歡流經國公府的曲江河,心心念念許久,說水清土肥,可以種稻,想必不會出岔子。”
“做得好!”
姚令喜登時轉憂為喜,範敦也一臉得意之色,主僕二人喜笑顏開,高興得像是要跳起來。
章栽月吃驚地凝望姚令喜,袖中,無論血淋淋的右手,還是緩緩攥緊的左手,都翻湧著擁抱和撫摸過她肌膚的觸感。
這樣的姚令喜,揪著太子耳朵訓斥的姚令喜,禦下有方的姚令喜,事實上一手扶持虎守林的姚令喜……
無數張姚令喜臉,或嬌或嗔,或冷漠或熱情,或是張牙舞爪罵他“蠢貨”,交織在章栽月眼前。
他心裡,已經不是震撼二字可以形容。此時此刻,他無比確定一個念頭:不放她走,絕不放姚令喜離開。
轉念間,他找到最合適的理由:原以為有明主之資的是太子殿下,但其實,若無姚令喜,太子幼稚狂暴,什麼都不是。
就算是為了大興朝的將來,為了輔弼東宮,也絕不能放任姚令喜,跟謝天貺一走了之。
她必須乖乖在我眼皮底下,哪裡都不許去。
章栽月暗下決心,姚令喜確實渾然不知,轉頭紮進他殺害程山的罪行裡面,讓範敦去虎守林,提那女子過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