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的發髻,從來都只會為她的男人松開,可是這一刻,姚令喜的青絲勾到他身上,纏繞攀結,悠悠飄蕩,章栽月看直了眼,看得那一縷青色,似乎陡然間生出絲絲熱氣,透過衣衫,溫熱肌膚。
章栽月的喉嚨,沒來由滾了又滾。
骨子裡,他是個板正剋制的男人,與阿圖往來數年,都是百忙中抽閑,專擇晴天白日去見。
見了面,也不過在日下庭中,抄書刻字,各自安靜地做事。他自認正人君子,從未逾矩,眼神接觸都節制了又節制,更何談肌膚之親。
可他現在娶了姚令喜做妻子,三媒六聘,親迎同牢,除了最後一步,他和她走完了所有流程。
牛健健,車轔轔,他們在同一個頻率中搖晃,坐在她身邊,拉著她的手,身上纏著她的發絲,這副場景,止不住叫人想入非非,若是車轎換到寢殿,坐榻換成臥榻,不正是……
若有若無的女子香氣,沁人心脾,潤發的桂花油,混合淡淡腥甜,擠入章栽月鼻腔。
姚令喜不知道身邊的男人正浮想聯翩,事不關己,無動於衷,玩兒完指甲玩兒頭發。
然而章栽月卻被自己的心猿意馬,攪到慌亂失態,無端循著姚聞善的話語作掩飾,喃喃道姚令喜確實不成體統,異於常人,至於明媚鮮活、飛揚恣肆,還有可愛什麼的……
嗯,妹夫這耳朵?
姚聞善久不聞章栽月做聲,凝眸一瞧,發現他耳根通紅,脖子也紅,雙眼一下瞪圓,默默往後靠緊車廂。
傳聞竟然是真的?
他猛然想起:中書令章栽月有紫薇星降世之名,九歲中神童試、十三歲入朝,僅僅六年,聖上就手把手將他扶上首輔之位,還在宣政殿親自為他主持弱冠之禮,隆寵恩遇,遠超東宮太子。
坊間傳聞他為報君恩,心無旁騖,全神傾注朝政。為防宗親擅權,他還早早分府別居,在男女之事上,更是個未茹葷腥的生瓜蛋,跟那些日日洞房、村村都有丈母孃的浮浪新貴,天差地別,不可同日而語。
唔,牽個手都扭扭捏捏,看來傳言非虛。
姚聞善在章栽月手底下做事多年,忽然發現頂頭長官的頂頭長官還有這等驚天密辛,眼珠一轉,差點沒笑出聲來——
堂堂應國公、中書令章栽月,打個噴嚏朝廷都要抖三抖的男人,居然二十九歲了才情竇初開!不過這樣的男人比豬還好騙,只要能叫他上心,保管千依百順,說什麼都會信!
“妹夫,妹夫你是天下第一聰明人,想必小妹的好處,你最懂。”
趁熱打鐵,姚聞善準備把謝天貺拎出來踐踏踐踏,把話說開,以免小兩口現在情濃,羞答答糊弄過去,日後回想,反成心結。
“妹夫你放心,只要你倆安安穩穩地過,外頭的人,興不起風浪,至於今夜——”
姚聞善微微一頓,正尋思怎麼把姚令喜摘出去,髒水全潑謝天貺身上.
豈料“今夜”二字,精準擊中章栽月心髒,他瞬間找回自我,無意識握起姚令喜的手,橫在胸前,“聞善兄,今夜之事,錯全在我,事實並非你以為的那樣。”
“喔?錯全在你?”
在你?在於你沒有降伏小妹的心?還是在於你當日不該出手救下謝天貺的小命?姚聞善一下子迷茫了神情:“妹夫你這是何意?”
“說來慚愧。”
章栽月喟然一嘆,正欲坦白所有罪過,可姚令喜怎麼可能讓他如願!!!
“大哥哥。”
隨口一喚,她打個岔,接著面無表情指向章栽月的太陽xue:“大哥哥,您瞧這兒。”
唔?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章栽月不明所以,愣了愣神,姚令喜趁機幹脆利落、甩開了他的手,還無比嫌棄地在腰上擦了擦,反複擦,不怕禿嚕皮一般,惡狠狠地擦。
盡是汗,都夠養一池錦鯉了,手汗還捏著不放,惡心不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