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漸止,原野一片蒼茫,司空青老淚縱橫,嘔出一團烏血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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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船漿撥開水面,陽光垂落烏蓬。
小船搖搖晃晃駛出蘆葦蕩,船頭站著一臉苦大仇深的中年男人,他皺起眉頭埋怨道:“少爺,你如今應當多多靜養,以期早日恢複同上界聯絡。”
他聲音喑啞難入耳,正是煌炎。
而船艙裡撥弄著一捧黃花的青年,自是勉強保下一條命的雲天廻,他埋首深嗅,滿意頷首:“這次定能討她喜歡。”
煌炎長嘆一口氣,認命地繼續劃漿,二人進蘆葦蕩守了一宿,就為了採深夜才開的明月香,此花無甚奇效,唯香氣沁人心脾,是時下女娘們最愛的香囊原材料。
那天過後,雲天廻奉黎千夢為救命恩人,立誓餘生為她當牛做馬。什麼天下大計、雲家家主之位,他再也不提,成日裡只鑽研如何博她一笑。
功力盡失、靈根受損他不管,只要她一招手,他便迫不及待貼上去,任她差遣。
若自家少爺能就此尋得真愛,與人恩愛一生,哪怕淪為籍籍無名之輩,也就罷了。偏那黎千夢不許諾、不拒絕,少爺一片赤子真心,她總道看不清楚,拿那些老黃歷說事。
要他說,不就是給她不靠譜的姘頭許了門好親,助她提前看清渣男,分明是行好事!可她竟不依不饒……
“少爺,上界美人千千萬,何苦……”
他話還沒說完,雲天廻便急匆匆走出船艙,擺好練習千百遍的風騷姿勢,朝前頭故作鎮定一笑:“千千。”
岸邊,水紅衣裙的黎千夢淡淡點頭,接過明月香:“辛苦你了。”
語氣不鹹不淡,分明不怎麼在意。
“你在等我?”雲天廻眼底亮起光,快步走上岸。
她不答,轉身向前走去:“隔壁大黃咬壞了我的花,你去教訓教訓它。”
煌炎面色一沉,氣不打一處來,大黃是一條狗,這女人竟讓少爺和狗過不去!
他當即扔了船漿要同她說道說道,還沒來得及上岸,便被自家少爺一個眼神止住,識海內傳來少爺支開他的指令。
雲天廻快走幾步跟上黎千夢:“好。收了我的花,怎麼不見獎勵?”
她瞪他一眼:“獎勵?你還想要什麼獎勵?明明前天才……”
說著雙頰飛紅別過頭去。
雲天廻俯身耳語:“前天是前天……”
黎千夢捂住耳朵,腳下一輕便想逃開,可惜她的跟班不是一般人,任她如何加速也甩不脫。
兩人就這般你追我趕走遠了。
煌炎不解地喃喃:“靈根受損的人能走這麼快?”
天光漸亮,照得前方那對笑鬧人兒滿面笑意生輝。
遠處響起漁女的歌聲,路旁小販支起攤子,屬於水鄉忙碌的一天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