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千夢撕下半截袖子想替他擦幹淨臉,被他重重一哼躲開:“惺惺作態!你直說吧,是不是想在此界成神?先奪天地靈氣,又躬身救世,我是老了,不是傻了!勸你熄了那點心思,只要我活一日,就不會教你有矇蔽世人的機會!”
果然人是不能做壞事的,做一件,自身信譽直接歸零,說什麼做什麼都沒人再信。
“師尊,第一種方法之所以不行,就是因為我的肉身已經是半神,故而刀槍不入很難殺?”
天璣子冷冷瞥她:“明知故問。”
“您這些天沒來,是在遍尋典籍找方法?”
“不錯,我就快有眉目,又被你使計調離,你故意拖延……”
見他又要大罵三百句,黎千夢以殘布堵住他的嘴,氣得他頭發都帶電,苦於拿她沒辦法,只能生生受下這口氣。
“師尊,你看這世間已殘敗至此,我們盡量提高溝通效率吧,既然這麼多天您都沒有找到,那第一種方法先擱置,我們來講第二種。”
黎千夢想,現在世間缺的是生機,倘若有恢複生機的術法,或許以她的神力施展後可以有回轉局面的可能。
素聞醫修一道可以禦靈力治癒傷勢,只要她學會治傷術法,再加以應用,未嘗不是一條生路。
天璣子原本不想搭理她,任她苦口婆心再三保證都不說,直到她虎口卡住他脖頸:“您不願我彌補過錯,那我幹脆滅世吧,反正世界生機盡失,與其讓眾生茍活,不如由我送他們上路。”
說這話時,她表情平靜非常,彷彿只是在閑話家常,立馬讓這話的保真度直線上升,天璣子頓時萎靡,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本冊子。
黎千夢接過一看,見封面寫著《回春術》,便知困局已破,放開天璣子認真讀起書來。
接下來幾天,她潛心修煉回春術,遇上艱澀難懂處便請教天璣子,終於小有所成,成功令枯樹長出嫩芽。
望著鮮嫩黃芽,天璣子怔怔出神,這些時日相處,他恍惚以為又回到曾經。
那時小徒弟剛入門,成日纏著他教仙法,葡萄般水潤靈動的眼時時盯著他,瞳仁裡滿是敬仰與依戀。
小徒弟命苦,被他救下時只剩半條命,天資算不上太好,勝在勤勉,於是他也偏疼她,願意給她最好的修煉資源。
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眼裡的執拗愈加根深蒂固,她說世人皆苦,為何無人肯渡,他答不上來。
隨著妖魔肆虐,她對世間的怨懟越來越多,她看不慣太多事,也不甘自己的無能為力,終於走上歧途——她要成神,她要救世。
她說:“古時修煉者都想飛升做神仙,到了現在,靈力稀薄只夠眾生勉強度日,可修仙者為眾生讓步,眾生卻從無一絲感激,既如此,又何必再為眾生忍讓?”
“我見過太多惡人,他們所作所為比妖魔更惡劣,我為什麼要為了這樣的眾生放棄長生?也許有人登仙之後,等短暫的死氣過去,會有更好的眾生出現呢?當知,不破不立。”
他以為她在痴人說夢,誰知一轉頭,渡劫天雷滾滾而來,萬物生機為她一人汲取,大錯將成!
即使渡劫被打斷,她也有了堪比半神之力,而蒼生萬物,已身受重創。
“師尊你看,整片森林都恢複了生機,假以時日便能恢複往昔繁榮。”
她笑彎了眼,邀功似的站在他身前,仰頭看他。
天璣子嘴唇抿成一條線:“走吧,還有很多地方。”
二人這般一路走一路修複,走過平原,越過高山,深入海底又踏上雪峰,不知不覺數百日夜輪轉,世間總算恢複曾經的生機盎然。
這一天,天璣子破天荒替她梳頭,雖然是簡單的道髻,她仍受寵若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