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這又是在唱哪一齣？
黎千夢抬頭看了看天，太陽是從東邊出來的沒錯，掐了掐自己的虎口，確實是有痛感的，應該不是在夢裡。
對上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黎千夢緩緩歪了歪頭：“你把我院子裡的東西弄壞了？”
“沒有啊！我哪兒敢！”見她一直不收，韓靈兒將錦盒強行塞到黎千夢手上，雙手合十央求道，“大佬，求你了，我很聰明的，收我為徒你絕不吃虧的。”
“她吃菌子了？”黎千夢轉頭問譚欣。
譚欣雙唇緊抿，搖了搖頭。
“我很清醒！是認真的！”韓靈兒不滿道。
“那你說說看，我有什麼能教你的，韓大小姐？”
“嘿嘿嘿，”韓靈兒笑得格外諂媚，湊到黎千夢耳邊，悄聲道，“昨晚，我們都看見了，天廻君衣衫不整從你屋裡匆匆離開，往後整個第九界，還有誰敢惹你？”
這話猶如重磅炸彈，炸得黎千夢花容失色：“誰？哪些人看到了？”
韓靈兒一個勁壞笑，就是不答，黎千夢求助地看向譚欣，此時，她的臉上已無半點血色。
譚欣垂下頭，囁嚅道：“昨天你說下午會來檢查，我和齊雄便一直等著你，你不來，我們也不敢走。後來太晚了，靈兒來尋我，就……看見了。”
“還好，就你們三個吧？”黎千夢鬆了口氣，都是專案組內的人，還在可控範圍內。
哪知譚欣擰眉搖了搖頭，不忍看她：“靈兒……當時帶著逍遙幫的人。”
黎千夢眼前一黑，勉強扶住門框，一卡一頓地轉頭看向韓靈兒：“如果我收你為徒，你能讓他們閉嘴嗎？”
“恐怕來不及了。”韓靈兒撓了撓頭，“一晚上的時間，這種爆炸性的新聞，可以傳很遠了，我估摸著現在整個第九界都快知道了。”
畢竟當晚便有人去萬家講壇發了貼子，今天她出門前最火的帖子就是——《八一八墜入紅塵的天上仙君》。她還準備成功拜師後，去那帖子下裝一波大的呢，上界來的天廻君是她師丈，這是何等響亮的名頭！
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黎千夢驚聞噩耗，久久不能平息，險些站立不穩，生無可戀地靠在門邊，像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一樣，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以雲天廻的修為，殺我需要用幾招？會不會很痛？”
還是譚欣體貼，看出她的異樣，憂道：“難道他和你只是玩玩？不欲讓他人知曉？”
“不，連玩玩都算不上，因為我們根本，什、麼、關、系、都、沒、有。”黎千夢撿起一片樹葉扔到韓靈兒身上，“你別白費力氣了，真當了我徒弟，他沒準把我倆一起滅了。”
韓靈兒面上竊笑一凝，想到了什麼：“你房裡的男寵，昨天也在？”
黎千夢緩而又緩地點了個頭。
“所以！所以！”韓靈兒急得說話都咬舌頭，“你和他夜會，他都脫衣服了，發現你還有個男寵！他那個樣子，是被你氣走的！”
說著她癱坐在地，竟直接哭了起來，“完了，全完了，受了情傷又丟了面子，他要是知道是逍遙幫傳出去的，我們就都完了哇！嗚嗚嗚！”
“呵呵呵，”黎千夢笑得極有節奏感，語氣平淡又機械，像初代智慧語音，“我勸你早點聯系管理員刪帖，也許還能留個全屍。”
她在第九界也呆了些時日了，雲天廻在上界的兇名，這裡人盡皆知，遂無人敢輕易招惹他。昨夜那麼丟人的事，明明是氣到發瘋衣衫不整跑路，被傳成與人夜會定情，估計光是聽到這個訊息他都能隨手打飛幾個人練練手。
而她，令他丟臉的元兇，下場又當如何呢？
她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揉了揉韓靈兒頭頂：“趁還有時間，去吃頓好的吧，和你家人好好道個別。”
人性有時就是這麼惡劣，她知道雲天廻再怎麼樣也不會動韓靈兒這種在碧落閣頗有地位的人，畢竟和碧落閣的合作，他絕不允許有任何差錯。
但看到韓靈兒這般害怕，她偏就想多嚇嚇她，誰讓她到處亂傳訊息？韓靈兒本性並不壞，就是嬌縱妄為了些，上次是貿然出手攻擊她，這次又是想當然地慫恿人傳八卦，不借機多敲打敲打，早晚得捅出大簍子。
黎千夢點了點頭，為自己的惡意找到了充足的藉口，滿足地回屋了。
隔壁院子裡，雲天廻徹夜未眠，躺在小湖扁舟上，睜眼瞪天瞪了一夜。
煌炎執長刀站在另一條小舟上，他距離雲天廻有些距離，剛好目力能及又不會打擾。就這麼守了一夜，他還是沒做好決定，究竟是否要與上界通報這件事——關於雲天廻開了情竅。
尤記得雲天廻曾輕蔑地鄙視過男女之情，在雲家那樣長大，他對這種事嗤之以鼻也屬正常。
雲天廻的生母極其特殊，雲家主母不敢得罪，但也看他絕不順眼，明面上不會刁難，暗地裡不知使了多少絆子。
而雲天廻的父親，偌大雲家的一家之主，功高蓋主的英雄人物，偏在情事上是個渣滓，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生一堆。他在官場呼風喚雨，而他的後宅風雲詭譎，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