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蔑視的眼神！黎千夢張了張嘴想反駁什麼，發現她完全無從反駁——她確實不懂。
“這些外門弟子月俸很低，受修為限制接的任務報酬也不怎麼樣，買一把品質不錯的武器對他們來說可謂十分艱難，”
雲天廻換了換手，揮開不知從哪兒飄來的彩色亮片，“所以他們比鬥時往往捨不得拿武器出來用，畢竟，若是打壞了還得花錢修。”
唉，沒想到即使修了仙，也會因為貧窮而煩惱。這下再看臺上比鬥的人，黎千夢不由心酸，趕緊抹平腳下剛摳的三室兩廳，畫上一顆大大的愛心：“加油啊，祝你們全都發大財。”
“你想知道外門弟子有多少月俸嗎？”雲天廻饒有興致地看著黎千夢，不懂她腳一直動來動去在地上劃拉什麼。
“多少？”
“和你每日的餐飲補貼一樣，只有八十靈石。而一把像樣的武器，比如曲思逸手上那把‘淩雪’，坊間售價至少要一萬靈石。”
雲天廻彈走一片偏光亮片，話中帶笑，“有沒有覺得這份工作很不錯？”
嚯，沒想到産品經理在第九界還是高薪職業，她在前司那麼多年還在貧困線上掙紮，換個地方卻是揚眉吐氣了。
“嗯，真是謝謝雲大少爺抬愛了，我會好好工作回報您的。只是，”黎千夢指了指掛在雲天廻頭上的綠色絲帶，“你身上粘的這都是些什麼呀？”
雲天廻屏住呼吸，身上那些亂七八槽的東西瞬間變成碎末，他故作輕松地笑道：“想來是哪裡在慶祝吧。”
下一秒，一團亮片集合體飛速接近，煌炎長刀一揮，將之拍得老遠，然而不過眨眼，又是一團絲帶集合體奔湧而來，它們目標明確，直直朝著雲天廻奔去，煌炎砍走這個來了那個，可謂煩不勝煩。
“好像是那邊飄來的。”黎千夢踮起腳指著東邊，那裡像有刷怪籠似的，不斷飄來一些稀奇古怪的裝飾物。
“走，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對我如此‘熱情’。”
雲天廻一個響指，竟是帶著他們坐的雲團徑直飛走，期間左繞右轉、上下回旋，像在玩彈幕遊戲似的躲著撲面而來的裝飾品。
“你玩東方一定很厲害！”黎千夢忍不住為他鼓掌，心中感嘆，這就是大觸的實力嗎，下回一定要讓他試試東方月蓮船！
“過獎了。”雲天廻昂起頭，好不恣意地笑著，總算聽她真心實意誇自己一次。
於是原本目的地觸手可及，他們卻在空中無盡地飄來蕩去，最後的十丈，像是有千山萬水那麼遠。
“我……快不行了……”
黎千夢捂住嘴、面白如紙，該死的雲動來動去，彷彿遊樂園裡的“魔毯”，而她，就是不幸遭遇裝置故障被迫無限暢玩的遊客。
如果她有罪，請讓法律來制裁她，而不是坐在這朵破雲上，暈雲暈得天昏地暗、日月倒轉。
可惜雲天廻仍無所覺，沉浸在被誇獎的喜悅中，他覺得成功就在眼前！甚至為了秀操作，刻意將雲操縱得東倒西歪，間或來個720度迴旋。
絕望的黎千夢扒住他的衣袖：“我們……還是別去了吧……”
話音未落，她已一頭栽倒在他身旁。
雲天廻如夢初醒，急急將雲停好，探了探她的呼吸：“你怎麼了？”
此時的黎千夢，睜眼閉眼都是一片白，腸胃痙攣不止，昔日櫻紅的嘴唇，亦是毫無血色，她掙紮著，壓下翻湧不斷的惡心，伸出右手：“讓我，下去……求你……”
黎千夢從未覺得地面是如此親切，陽光是如此和煦，就連耳邊嘈雜的聲響，也令她心蕩神搖：“人類，就該腳踏實地站著。”
“天廻君，你看我這一身如何？下一個就到我上臺了，你可千萬別走哦。”
“天廻君，您可算來了，自上次一別……”
“天廻君……”
“天廻君……”
雲天廻被一眾女修團團圍住，面上招牌笑容一絲不茍，像是巨星會見粉絲般敬業，他的每次偏頭、每個眼神，都是精心訓練過的完美無缺。
身邊的人越是熱切，他越是如魚得水，唯一讓他不滿的，就是站在一旁做沐浴陽光狀的黎千夢。
他明明如此耀眼，她卻像瞎了般視而不見。
“你們不排練聚在此處做什麼？一個個都皮癢了是麼？”
騷亂驚動了楊上人，女弟子們見他就像老鼠見了貓，頃刻間四散而逃，剛剛還熱鬧似集市的地方，一眨眼只剩下雲天廻一行和戒律堂來人。
楊上人捋了捋山羊鬍，冷聲道：“天廻君，今日我碧落閣辦的是內部活動，你若是想打發時間，不妨下島轉轉，無妄島上沒什麼可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