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如瓢潑大雨嘩嘩落下,身上的被子已是盡濕,她又冷又疼,獨自在深重的夜色裡無望翻滾。
屋內沒有點燈,黑漆漆一片,黎千夢半睜著眼,彷彿看見無盡的黑暗扭曲著向她走來,獰笑著將她淩遲,再一片片品嘗她血肉的滋味。
難道她已經被人盯上了,要將專案掐斷在萌芽之中?是那個巡邏的弟子?還是對她指指點點的無賴?亦或者擦肩而過的掃地人?
太多人了,她在小樹林前站了不知幾個時辰,若不是煌炎趕來,她恐怕都得露宿野外。
黎千夢咬緊牙關,擠出最後一點力氣,將雲天廻給她的玉石扔在地上,勉力做完之後,她再也支撐不住,無力地閉上了雙眼。
雲天廻來得很快,他身上還穿著寢衣、頭發隨意亂翹,顯然是剛聽得動靜便徑直趕來。
看著奄奄一息的黎千夢,翻湧的怒氣灼紅他的眼:“是誰,膽敢將她的靈脈毀成這樣?”
“我一直守在門外,屋內結界完好,應是白日裡有人動了手腳。”煌炎垂首,右手緊握長刀,視線牢牢定在雲天廻身上,似是怕他暴起。
“把今日所有靠近過她的人都列給我。”
“是。”
雲天廻雙眸微斂,乾星盟只有百裡嵐霽知道他們此行的真正目的,難道是他?
半個時辰後,服下上界仙丹的黎千夢幽幽轉醒:“你來了,我是中毒了嗎?”
“你靈脈盡毀,下半輩子都要癱瘓在床了。”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黎千夢怔愣著閉上眼,“癱瘓”兩個字在腦海中不斷放大加粗,甚至左旋三圈右旋三圈,她疲憊地張開口:“這算工傷吧?”
雲天廻凝視她的雙眼,見她格外平靜,沒有預想中的痛哭流涕,頗覺無趣:“在第九界你確實只能癱瘓終生,待我此間事了,帶你去上界就能治好。”
“那我癱瘓期間的種種花費,以及精神損失費,公司出嗎?”
雲天廻俯下身子,將粘在她額上的碎發撥開,手指從額尖劃到唇角,最終點在失去血色的唇珠之上:“你放心,既然是我將你拉進這個專案,就會對你負責到底。你就只關心這些黃白之物?年紀輕輕癱瘓,你沒有別的話想說嗎?”
黎千夢定睛看他,見他難得不笑了,說話的語氣也涼薄許多,想來是氣著了。雖然她不知道跨界將人拉來要花費多少,但想也知道,定是要費好些功夫的。辛苦抓來的牛馬,還沒幹活就被人搞廢了,生氣也是正常。
可誰讓他將自己留在那個破樹林的?若不是他突然發神經,她也不會遇到這種事。想到這,她竟然有股報複成功的快意,她一定是瘋了。
“你準備怎麼對付害我的人?”
“我會讓他後悔活著。”雲天廻收回手指,替她掖好被角,“睡吧,天亮了我再來看你。”
他站起身,打了一個響指,六位白裙少女憑空出現,她們空洞的神情在雲天廻揮手後變得生動,不用他開口便主動圍到床邊,擦汗的擦汗,按摩的按摩,好不忙活。
黎千夢頓時了悟:“原來嚶嚶六姐妹是人偶啊?”
“以後她們會照顧好你每日起居,你且安心躺著。”
說罷,雲天廻揮一揮衣袖,帶走脊背緊繃的煌炎。
該說不說,上界的仙丹效力強大,不僅磨人的疼痛消退,到了後半夜,黎千夢甚至覺得渾身暖乎乎的,除了體內偶爾有癢絲絲的感覺,再沒有什麼別的不適。
嚶嚶六姐妹雖是人偶,做起事來卻格外細心,不僅將被褥全都換過,還替她換了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