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遠志回答:“我方才在路上,見到好多人趕著去看戲,才知道今日來了戲班子。快點吃完了陪你看戲去,快一點的話,還能趕上後半場。”
“真的?你陪我去看戲?”
原本沒去看戲,心裡面是有一點遺憾的,這一聽說又能去了,曲芙蓉高興起來,加快了吃燒餅的速度。一時著急有些噎著了。
周遠志急忙走過去倒了茶來,囑咐道:“你慢點,不差這一會兒功夫。”
曲芙蓉接了茶喝了,覺得還行,今天這茶還挺好喝。許是以前自己茶葉放得多了水添得少了,香味自然濃了些。
對周遠志道:“謝謝大師兄,對了,你快喝茶,這是你喜愛的茉莉香片。”
周遠志微笑道:“我一進院子就聞到這茉莉香味了。謝謝小師妹。”
曲芙蓉心裡笑了一下,為了這一碗茶,兩個人謝來謝去的。
她不知道的是,周遠志的謝,另有深意。
周遠志有一回去小會客室找她,無意中聽到她與元胡在聊天。聽到她說她喜愛喝白牡丹茶。
然而,每回來給她講課,她都是泡了周遠誌喜愛的茉莉香片。
在周遠志眼中,這一碗茶是曲芙蓉對自己示好的一種表達方式。他的心中自是欣喜莫名。正如他心中期盼的,他期望能得到曲芙蓉的青睞。
周遠志給自己也倒了一碗茶喝了,贊嘆道:“今兒這茶著實好喝,比往日喝的更香。”
曲芙蓉笑笑:“都是一樣的,哪有分別?大師兄喝完了茶,咱走吧?去看戲?”
兩個人簡單地吃了燒餅喝了茶,匆忙趕去看戲。去的路上,周遠志才有功夫解答曲芙蓉的兩個疑問:為何回來得如此晚?哪來的燒餅?
原來,周遠志去到山中楊大爺家送了藥,楊大爺說起自己的肩背仍有些疼。楊大爺原就是痺症,周遠志去送的藥就是治療此症的。周遠志囑咐他繼續吃藥,又為他施針緩解疼痛。
這針灸起來,頗費功夫,他家又住在大山裡面,山高路遠,陡峭難行,故而回來得晚了。
周遠志道:“真是對不住小師妹,我回來晚了,害你沒能早早去看戲。”
曲芙蓉道:“無妨,那戲多看一眼,少看一眼,沒甚麼大不了的。你是給人治病去了,我又不會怪你。那燒餅哪來的?我記得街上的燒餅攤,到了這個時辰早就收攤回家了。”
周遠志躊躇了一會兒,說道:“你聽我說完不要怪我。”
曲芙蓉心道,依著周遠志的為人,他又不會去偷去搶,這燒餅無非是路上遇到熟人塞給他的,自己怎麼會怪他?便說道:“這是甚麼話?你只管說好了。”
周遠志說起,當他給楊大爺針灸治療時,楊大娘發面烙起了燒餅,非要留周遠志在家裡吃飯。
周遠志沒有留下。
原是周懷海定了幾條規矩,出診時一不可多收病人診金,二不可收取病人家的東西,更不可留在病人家中吃飯。
周遠志心中更是記掛著,曲芙蓉還在家中等著他回去講課,怕自己回來晚了,曲芙蓉該著急了。
楊大爺與楊大娘,見周遠志大老遠爬上山來送藥,施針治療了半日又沒收診金,連飯也不肯吃一口,心中實在不過意,非塞了兩個燒餅讓他帶著路上吃。
說是面是自己種的糧食磨的,肉是山中套的野味,也不費銀錢。倘若,周遠志連兩個燒餅也不肯拿的話,老兩口心中難安,便是那義診免費的藥,也不好意思再吃了。
楊大娘說著話,甚至抹起了眼淚。
周遠志見他們如此,只好接了這兩個燒餅,跟他們說,就當是抵算診金,讓他們心裡覺得兩不虧欠。
曲芙蓉聽周遠志說完,轉過身來瞧了瞧他,說道:“雖說你拿了人家兩個燒餅,不合師父的規矩。你也說過了抵算診金,那你給人施針確實沒收診金嘛。我覺得師父不會怪你的。我當然也不會怪你的。”
周遠志心中的石頭落了地,喜形於色道:“真的,小師妹不怪我?”
周遠志是覺得,比起曲芙蓉給人送糧的行為,自己反而收了病人家的東西,真是有些自慚形穢。
出了楊大爺家,他越想越後悔自己沒有堅持不拿,一路上都在自責,忐忑不安地回來,就怕曲芙蓉在心裡鄙視自己。
“嗯,不怪,”曲芙蓉鄭重地點了點頭,認真說道:“你給他施針治療,正經憑手藝所得,收他兩個燒餅不過分。”
緊接著問:“噯,大師兄,你怎麼在路上不趁熱吃,巴巴地大老遠拿了回來?”
提起這個,周遠志臉上顯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嘿嘿”笑了兩聲,說道:“我出了楊大爺家,想起你愛吃這肉餡燒餅,就想著拿回來給你吃。我怕等走到家涼了不好吃,揣在懷裡捂著。幸好,還是熱的。”
曲芙蓉眼前霎時浮現出周遠志將燒餅揣在懷裡,小心地用兩手捂著,急匆匆走過山路的形象。都不知開始時,那剛出鍋的滾燙燒餅有沒有燙到他的胸口?
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融融的暖意,回頭看了看,正對上週遠志溫潤晶亮的目光,慌忙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