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清名
曲厚澤一聽曲芙蓉這話,頓時頹然攤成了一團軟泥,嘴裡發出難聽的嚎叫聲。
張捕頭為難地看著曲芙蓉,說道:“曲姑娘,這曲厚澤罪大惡極,實是該死。然曲厚澤身牽數案,尚有同案犯未曾拿獲,況有律令,不得濫用私刑。”
曲芙蓉悽然道:“張捕頭所言極是,我不過是逞一時口快,洩我心中憤恨。你放心,縱然我恨不得親手宰了他,我也不會枉顧法令,私自處置曲厚澤。那樣的話,豈不是淪為同他一樣?在你將他押走收監前,我要先帶他去一個地方。”
“行,我跟著一起去。” 張捕頭點頭,揮手讓捕快們將羅大、曲忠、曲大壯等人押走。
曲芙蓉瞧見曲大壯胳膊上猶鮮血直流,便叫道:“等一下,我先給他包紮一下。”回身叫張弛:“張將軍,止血的藥還有嗎?”
“有,曲姑娘,讓我來吧。” 張弛走過去給曲大壯止血包紮。
曲大壯臉上表情,由驚異到感動再轉成悔恨,待張弛給他包紮好,便“撲通”一聲跪在曲芙蓉面前。“三姑,我錯了,是我錯了,你饒了我吧,是我害了三爺爺。”
曲芙蓉吃了一驚,“噢?怎麼說?你是如何害我爹的?你快說。”
曲大壯說道:
“去年秋天,有一回太爺派我去西山送信。雨大路滑,我走到離你家不遠時,不小心跌了一跤,渾身濕透了,鬥笠也摔壞了。
“正好碰到三爺爺從外面回來,他讓我跟他回家換身衣裳,換個鬥笠,再披件蓑衣。
“我跟三爺爺到了你家後,他拿了荷舉叔的衣裳給我換。我一瞧懷中的信也打濕了,信封都汙了,忙讓三爺爺幫我瞧瞧,信裡面的字有沒有汙損。
“三爺爺抽出信紙瞧了瞧,當時臉色很難看。我以為是裡面的字汙了,正在叫苦。三爺爺卻說沒事兒,原樣折了起來,幫我把信封擦幹,還給了我。
“這以後不久,太爺,不是,是曲厚澤問我,送信的時候,可有外人見過信的內容?我想起這事兒,便如實告訴了他。
“沒多久,大霧夜過後,我聽說三爺爺一家全失蹤了。都說三爺爺他們遭了河妖,我也沒敢往這上面想。
“如今想來,三爺爺就是看了那信的內容,知曉了曲厚澤與羅大密謀搶糧的事兒,才去鄉中告發的。
“三姑,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是有意害三爺爺的。曲厚澤曲忠他們幹的甚麼事,我也不清楚,他們從來不告訴我。我就是跑腿送信,我不識字,我從來不知那信上寫的是甚麼。”
曲芙蓉嘆息一聲:
“曲大壯你起來吧,這都是你糊裡糊塗跟錯了人。也難怪,曲厚澤收留你們娘兒倆,對你們照顧有加,平日裡更是裝出一副大好人的樣子,大家都被他蒙在了鼓裡。事已至此,我也不知說你甚麼好。
“你倒是解了我心中疑問。我一直想不明白,曲厚澤與羅大密謀搶糧的事兒,我爹是如何知曉的?沒想到,竟然是從你這裡。
“我也明白了,曲厚澤他們為何費那麼大勁,用暗語寫密信,原來,他們怕再讓人看了去。
“曲大壯,你且跟著張捕頭去吧,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一點不漏,全都說出來,切莫替曲厚澤他們隱瞞,莫要一錯再錯。”
“是,三姑教訓的是,我記住了。”曲大壯對著曲芙蓉磕了一個頭,起身跟著捕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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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芙蓉走過村中那條大路。身旁跟著蘇莫寒、張捕頭等人。
這一次,曲芙蓉昂首走著。
她不用再懼怕路兩旁那些人的聲音,也不用再躲避門縫裡隱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