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莫寒無能為力,咬著牙,擰著眉,在床前來回地走來走去。
過了好一會兒,曲雁荷終於平靜了些,抬起了頭。
曲芙蓉看得出,曲雁荷在勉力控制著抖動的嘴唇。
曲雁荷終於開口,艱難地說了下去,聲音還是顫抖的。
“我還未掉進河裡,半空中就見,那幾個蒙面人反應過來,跳將過來亂砍。娘拼命抱住砍向我的那人,被另一人刺中,倒在河邊。爹亦被砍中了,躺在血泊中。爹孃肯定是活不成了。”
曲雁荷說到此處,開始放聲大哭起來。
曲芙蓉如墜入冰窖,全身的血液都停住了。
她不能呼吸,不能思考,不能說話,就那麼直直地瞪著眼。
梁振玉急得直叫:“孩子,你說話啊,你倒是哭啊。”
蘇莫寒直直地立在旁邊,焦急萬分,緊張地盯著曲芙蓉。
良久之後,曲芙蓉終於發出一聲哀嚎。
蘇莫寒跟著長出一口氣。
然而,曲芙蓉發出這一聲哀嚎後,並沒有哭泣。
她猛地撲到曲雁荷身前,緊緊抓住曲雁荷,晃著曲雁荷,大聲喊道:“我不信,我不信,爹孃一定還活著。你快說呀,爹孃還活著!你都沒有親眼瞧見他們咽氣,他們肯定還活著。”
曲雁荷哽咽著說:
“我落到河裡,確實看不到岸上,他們那麼多人,都在亂砍啊,我只聽見慘叫聲,慘叫聲啊,後來,就沒了聲音,沒了,甚麼聲音都沒有了。”
曲雁荷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喃喃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眼裡滿是絕望。
曲芙蓉用力搖著頭叫道:
“我不信,我還是不信,不會的,爹孃一定還活著,還活著,我去找,等我去找他們,我一定會找到他們。哥哥,啊,對,還有哥哥呢?你快說,他怎麼樣了?”
曲雁荷用力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淚水,說道:
“弟弟落到河裡,就落在我旁邊不遠。我記起,弟弟的手還被綁著。我憑著落水聲,遊過去,摸索著尋到他,幫他解開了繩子。霧大,不辨方向,能感覺到水流。我們不敢游回岸邊,就橫著水流往對岸遊。
“到了河中間,那河水太大太急了。還記得頭天早上,你還在看撈河嗎?洪水夾雜著很多漂浮物,直沖而下,一個巨物擊中了弟弟。我眼看著弟弟手腳停了,還沒來得及過去救他,我也被甚麼東西撞暈了。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順河漂出了老遠,我也不知道,我漂了多久,漂到了何處。我只知道,那河水冰涼冰涼……”
曲雁荷停住了,眼珠子一動不動,怔怔地瞪向前方,臉上顯出痛苦的表情。
梁振玉不敢催問,只能默默地將她們姐妹倆抱得更緊。
曲芙蓉掙開梁振玉,跳到地上,喊道:
“這麼說,哥哥還活著,他沒事,姐姐都沒事,哥哥一定沒事的。”
曲雁荷眼珠動了一下,嘆道:
“我後來將沿河兩岸都打聽了,無人見過他。也許,也許,他順河漂下去了。他本來就捱了打,受了傷。”
“哥哥!”曲芙蓉低喊一聲。“爹!娘!”她挨個叫了一遍。“你們在哪兒啊?你們別扔下我啊!”
曲芙蓉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像決了堤的洪水湧上來。她伏在床邊不管不顧地哭起來,嗚嗚咽咽,抽抽搭搭,不停歇地哭,兩只肩膀一聳一聳地抽搐著。
急得蘇莫寒紮煞著兩手,頓著腳道:“就讓她這麼一直哭下去?”
梁振玉心疼地瞧著,嘆息道:“讓她哭會兒吧,哭出來心裡好受些。”
梁振玉撫著曲雁荷,心疼地說道:
“孩子,你獨自一人,經歷了這些,你得受了甚麼樣的打擊啊,我的女兒,都是娘對不起你。”
曲雁荷頭動了,轉過來瞧瞧梁振玉,剛想說甚麼,卻咳了起來。
蘇莫寒忙給她拿來了熱茶,遞給她:“妹妹,慢點,你先喝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