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
謝媛目光落在殺瘋了的鐵嶺一眾人身上,大喊道:“黃大當家的,撤!”
黃大當家的扯掉身上血跡斑駁的碎布衣,露出虯壯結實的臂膀,背上傷痕累累,傷痕之中隱有什麼東西在其中游走。
“小謝將軍,我們走不了了。”
一塊令牌隔空扔了過去,謝媛撈住沒細看,一面斬殺身前的敵軍,一面神情焦急地道:“你們不許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你們難道忘了,你們不是朝廷的正規軍,是反賊!就算是戰死,朝廷也不會有人記得你們的好!”
謝青山已經回不來了,她要留住他的兄弟。
“小謝將軍,這一局,唯有我鐵嶺能解,你快快同王公子回去罷。”
黃大當家的朝謝媛二人擺了擺手,萬事如浮雲一般閑適地用小刀劃開了手掌。
“兄弟們,上!讓天下知道我們鐵嶺的厲害!贏了咱們吃酒喝肉,輸了黃泉路上找紅副將軍!”
“大當家的威武!”
幾十人的呼喝聲,喊出了萬人高歌的豪邁。
他們齊齊摘掉劃破手掌,引頸高歌,唱那山匪劫富濟貧,唱那把酒夜鬥,唱那沙場浴血,鄉愁入心肺。
“黃沙起,秋風落,渾個兒的二兩酒,不敵我坡上的月兒圓。”
“你一聲,我一曲,跳將起來做將軍。紅副將軍威猛把我訓,黃副將軍堂堂好正氣。咿呀喲!還有白副將軍,他……”
歌聲寥落,無懼生死,他們的鮮血,將窸窸窣窣四散無差別攻擊前軍的蠱蟲全部吸引過來。
謝媛不忍看,但她必須睜眼,她要記住這一刻的屈辱。
廖廖數十人,被密密麻麻的蠱蟲覆蓋吞噬,黃副將軍揚起手臂,他們便頂著滿身蠱蟲,嘶吼著繼續朝前沖,將周國數千將士逼得丟盔卸甲,四處逃竄。
天色漸漸明亮,那數十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謝媛甚至看不清哪一個是黃大當家的,陳七的銅環刀又在哪裡,王五的令箭又落在何方……如同,他找不到謝青山的屍首一般。
大周軍隊潰散而逃,城中的佈防用不上了,青州城再一次用無數人填補的性命守住了,她該開心的。
可是,謝媛卻捂著心口,她好難受。
“王二姐姐,我好難受!”
她想轉身抱住王庭之,但是不能,她不能脆弱,她是三軍主帥,她要將周國殺得百年不能在一起踏入大晉半步!
王庭之握住謝媛的手,見她沒有掙紮,眼底也閃過一陣唏噓之色。
“他們,才是大晉的風骨脊樑。將軍,我陪你一起,為他們正名,讓天下都知道他們的風采!”
第一縷曙光劃破天際之時,北境軍踏著晨露,提前抵達青州,瞧見城外的屍山蟲海震驚不已。
山河滿目瘡痍,同袍十不存一。
急行軍的疲累在這一刻全掃而空,謝媛披掛上陣,全力追擊大周殘餘部隊。
“一個不留!從此刻起,北境軍不需要俘虜,不需要活口!殺光他們,祭青州此戰而亡的諸位豪傑!”
這是謝媛第一次下屠殺令,第一次表現得如此鐵血殘忍,但北境軍沒有一個害怕反對的,他們體內燃起熊熊恨意烈火,謹遵帥令。
不過三天,情勢反轉,北境軍將大周殘兵全部誅殺殆盡,上官漠自知死路一條,意於赤水河舉刀自刎,背謝媛一箭射落他手中的刀,就地酷刑嚴審,從他嘴裡掏出了一系列大晉朝臣名單。
目光從名單上一一掃過,謝媛舉劍毫不猶豫地砍掉了他的腦袋,鮮血飛濺,王庭之上前一步,月白的長衫上血跡斑斑。
“不能讓這等汙血,髒了將軍的臉。”
謝媛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吩咐親衛:“將頭顱包裹好,八百裡加急,隨軍報一起呈上崇明殿!”
“還有這份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