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也不知是不是被太陽迷了眼,華光只在那對少見的墨瞳裡流轉了一瞬,再看,她的瞳孔就已經如常人無異,變成了一對漆黑的水葡萄。
少女只是很安靜地站在山道旁,可週圍蔥翠的景色在她身後就全暗得落不下眼了。
路旁的莊稼漢活一輩子也難見這樣神仙一樣的人,一時間紛紛盯著阿青走不動道。
阿青好奇地巡視了一圈,注意到人群裡有張年輕的臉,面板雖然曬得有些黑,穿布衣草鞋看著也不太幹淨,但勝在五官清秀不惹人厭,正打算上去跟他打聽一下民間到底是哪個神仙的香火旺,人還沒走過去,手已經被人牽住、握緊。
袁頌臉色不太好,聲音也冷冷的:“你想跑哪去?”
阿青茫然地“啊”了一聲。
袁頌把她拉近自己身前:“十丈之內的命契你忘了?”
阿青狐疑:“這村子這麼小,我怎麼也不可能跟你分開十丈吧?”
袁頌垂著眼簾,將少女的手指一根一根扣進自己的指縫裡,輕輕哂了一聲:“這可不好說,萬一人家也請你吃鴨子呢?”
山下的鴨子是土爐子裡烤出來的,表皮脆脆的還流油,就是不知道在這種樸實的村落裡,會不會有別的烹飪手法。
她之前聽人說過有“叫花雞”這種東西,是用泥巴裹了荷葉包起來,埋進土堆裡再加熱,難不成這裡還有人會舉一反三做“叫花鴨”?
阿青眼睛又開始亮起來:“誰會請我啊?”
一副“你告訴我名字,我立刻就去找人家”的期待。
“你想都別想,”袁頌深吸一口氣,眼神陰怨得有點駭人,“除非我死了。”
阿青:“……?”
長公子好端端的,怎麼火氣一下子這麼大?
袁頌也不再管她樂意與否,嚴嚴實實地給她把帷帽帶好,然後二話不說就牽著她叩響了就近一間農舍的門。
穿著布裙的農婦從廚房裡迎出來,聽袁頌道明來意,忙不疊就將兩人往屋裡迎。
這個村舍偏僻,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個過路人,突然來這樣神仙似的一對壁人——
農婦一邊往前頭走,一邊隔著帷帽的白紗偷偷打量阿青的臉。
透過朦朧的薄紗也能粗粗看清五官的輪廓,舉手投足裡,更有少女不諳世事的天真。
農婦又瞄了眼袁頌,少不了在心裡感慨一句“金童玉女”。
兩人這身貴氣的穿著打扮,恐怕身上隨便一件衣服都頂田裡一年的收成。
農舍雖然在外面看著破破舊舊,但好在屋子裡面被收拾還算幹淨。
農婦小心翼翼地將兩人引進屋,感覺這樣的貴客把整個灰撲撲的房廳都照亮堂了,她心裡又歡喜又好奇,忍不住跟兩人搭話:“不知道二位貴人來我們林溪山做什麼?”
阿青嫌白紗擋住視線,一進屋就迫不及待摘了帷帽透氣,隨口就道:“我們當然是來私奔的咯。”
袁頌一口茶還沒嚥下去,當即被嗆得滿臉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