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冠後的長公子,已成了同齡人裡的佼佼者,極少再被父親責罰。
但禪房內的一應器物仍定期有人打掃,幹淨整潔得像他日常的寢居,纖塵不染。
屋內的薰香是他慣用的細雪冷竹,空濛幹淨的水汽裡,隱隱約約夾著一絲馥郁的甜。
明明是很淡的草木香氣,卻無端誘人得頭腦昏脹、任他為所欲為。
混亂中,阿青挑下他的琉璃發簪。
光滑的簪子叮叮當當滾落床下,發出碎玉的聲響。
袁頌微涼的發絲如瀑墜手。
阿青握緊他的頭發,身落巖漿,被洪欲裹挾。
烈火焚身,渾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在叫囂著饑渴。
直到袁頌溫熱的鼻息從錦衾底下探上來,浮在她頭頂。
偏偏那雙帶著鈎子的眼睛,在此刻又澄澈得要命,像最單純的稚童哄人一樣,問她舒不舒服。
煙爐裡暖氣升騰,於半空處消散不見。
阿青的鼻腔裡都是水汽,眼睛裡都是氤氳,身下費力吞著不屬於她的東西,張著唇,只剩下喘息。
她答不上來,他就又低頭吻他。
細碎的吻落在彼此的臉頰、唇齒、頸項,似交頸的鴛鴦、纏綿的蛇。
金鈎搖曳。
廊沿落雨。
寂夜寥寥,墨空如洗。
青竹葉盛無根水。
山水潑墨,巒峰起伏。
袁頌入目是雪地,意識卻跌進巖漿,五髒六腑在翻滾的熔岩被情慾的炎火炙烤。
不知道是誰的汗先浸透枕被。
阿青恍恍惚惚間,好似自己夢裡都在吃鴨子。
但神仙豈會做夢?
她頭一回吃這種鴨子,整個人被揉碎在錦緞裡找不著北。
直到五更天裡,很遠的地方傳來佛堂聲誦。
袁頌忽然從身後吻上來,滾燙的手指掐住她的咽喉,是蛇的七寸。
男子有力的虎口託著她的下巴,迫她側過頸跟自己接吻。
玉扳指抵著她的喉結,壓得她快要窒息。
她被徹底纏住,一時之間,甚至分不清,到底誰才是蛇。
不然為什麼總有東西在她身體裡長驅蟒行,不知疲倦?
細碎的、高亢的、低柔的、婉轉的、斷斷續續的、低低哭訴的,所有的聲音都被他咬著拖咽進咽喉深處。
袁頌琉璃色的瞳孔裡,似慾海裡浮起的刃光,泛著豔豔血氣,是求償所願,是志在必得。
道法求自然。
佛法尋通天。
春日宴,百裡花堂為道場。
困情慾的兇獸,做階下囚,搏殊死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