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著眾人聽不懂的話,讓人摸不著頭腦。
面具下,宴北辰聽見自己的聲音,那樣飄忽,甚至不像他能說出來的:“抱歉。可是他說,他不需要家。”
在他的注視下,少女笑意慢慢凝固,最終道:“沒關系。”
畫酒是在對自己說。
也許真的太晚了,她做過很多傷他心的事,他不想再見她,也情有可原。
沒關系的,就算不再見,也不必抱歉。
熱鬧的街道,她停駐原地,看他遠去。
他告訴畫酒往東邊走,然後他獨自,來到最西邊的小溪。
宴北辰坐在溪邊石椅上,卸下面具後,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他手裡捧著一盆花,流光溢彩。
要是有神族人看見,一定能認出,這是神界的芙染花。
這花如同當年,被畫酒擲在地上那株一樣,都是用靈血養出來的。
這兩百年來,他每年都養一朵,然後靜坐夕陽下,看它盛開,再看它凋零。
鮮少有人知道,用靈血養出來的芙染花,寓意萬年不變的真心。如果有所動搖,無論如何,這朵花也不會開。
宴北辰靠在石椅上,看著從樹葉間隙投下來的閃爍光點,短暫做了個噩夢。
噩夢中,被眾人遺忘的邪魔孤獨死去,少女走來,撐傘為他擋去,人生最後一場潮濕的雨。
她的表情那樣悲傷。
或許是夢中的雨下到現實,宴北辰抬指,面上竟然有水滴。
他不再管手中枯萎的花,起身朝來處追去。
甚至忘記用靈力,就拼命跑。
夕陽沉落,街上已經沒什麼人,回到他擺攤的地方,宴北辰隨手抓住一個行人:“她去哪了?”語氣很急。
行人不明所以:“誰?”
宴北辰暈頭轉向,忽然發現,遠處橋頭,站著熟悉的身影。
畫酒並沒有離開,還站在那裡等他。
宴北辰鬆了一口氣。
他愛慕的姑娘站在橋頭,夕陽將她的裙擺描上金邊。
隔著萬千山水,她眼含笑意,盈盈看向他。
在她的目光下,宴北辰走上橋頭,細細垂柳掃到他臉上,有些癢。
穿過垂柳,他走到她面前,緊張到像個毛頭小子:“畫酒,你願意,嫁給一個算命先生嗎?”
阿七,你這麼聰明,一定知道剛才我在騙你。
我這麼喜歡你,怎麼捨得討厭你。
畫酒望著他,目光帶上點點淚意,還未落下,她就撲進他懷裡,理直氣壯道:“你說過要娶我的,我就是來找你兌現承諾的。”
少女發頂還未到他下巴。
宴北辰俯身,遷就她的高度,抬手擁住她。
上天總存轉圜與希冀。
就像少年的他,曾在魔界林州買了酒,埋下女兒紅。
後來那些酒,被青年時候,途徑桃樹的他,誤打誤撞挖出來,哄畫酒一起喝。
簡直遙遠得像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