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無害的幻影,畫酒松開手,卸下防備,吐露埋藏很多年的心聲:“我以為我會一直恨你,可現在才明白,我只是愛你愛得很痛苦。”
她的笑帶著苦澀,“我想恨你的,可你為什麼,總是要來動搖我的決心?”
可憐巴巴的語氣,像流浪小狗,找不到回家的路。
宴北辰無奈至極。
他看著她的眼睛,明白她又在透過他,看另一個不存在的人。
這一次,很離奇,宴北辰沒有感到憤怒,平靜執起她的手。
畫酒不解其意。
在她愣神之際,少年握住她的手,極有耐心,用紅色的絲帶,給她編織平安結。
少年冰涼的指,繞著她的手腕盤旋。
畫酒一瞬不敢眨眼,連呼吸都放淺,安靜看著他的動作,心飛速沉落倒塌。
她以為,眼前的宴北辰是幻影,直到手腕紅色繩結成型。
畫酒聽見擂鼓般的聲音。
世界開始嗡鳴,廢墟坍塌後,是飛塵與長久寂靜。
編好繩結,宴北辰抬起視線,臉上沒什麼表情:“這是我母親教給我的平安結——”
他的聲音,與魔界別院中,小啞巴曾在她掌心寫下的話語重合。
“——繫上平安結,主人會受到福澤庇佑,長樂無憂。”
眼前的少年開口,補齊記憶中,小啞巴天生殘缺的聲音。
他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
明白一切,畫酒動了動唇,發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在宴北辰的注視下,她緩緩抽回右手,死死捂住那道紅繩。
少年平靜的話語,一遍遍在她腦海中迴旋。
“——繫上平安結,主人會受到福澤庇佑,長樂無憂。”
畫酒肩頭顫動,眼眶變得濕潤,再也控制不住,任由模糊視線的淚水,一滴滴砸落。
見狀,少年慌亂,抬起冰涼幹燥的手指,擦去她的眼淚:“你別哭。”
他語氣無措。
畫酒搖搖頭,維持握住紅繩的姿勢。
她知道,這紅繩有一個特殊的接頭,一扯就會整條散掉。
隔著五百年光陰,畫酒知道,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胸腔難過到彷彿要破碎,痛哭聲中,畫酒心中裹挾怨恨的疾風,終於停駐。
過去的她,曾無數次質問,宴北辰到底有沒有過,半點真心?
失控時,她也試圖,透過不斷傷害他,從而證明,自己對他而言,是重要的,是不能捨棄的人。
世上怎麼會有,她這樣別扭的姑娘?
可是,愛因不確定而完整,完美。
她和宴北辰分開時,鬧得你死我活,毫不體面。
重活一世,她又開始算計他,發誓和他老死不相往來,無數次想讓他去死。
可宴北辰沒死,頑強活了下來。
然而日暮途窮,所有人都拋棄她,她卻忽然翻到五百年前,他留給她的禮物。
開啟一看,原來是,他曾經真心過的證明。
明明如此割裂,但他們竟然真的是同一人。
他就是小啞巴,他真的愛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