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酒是第一個站出來,公然說出這種話的。
神族士兵皆愣。
以往的王族,總是長篇大論激勵他們,去戰場拋頭顱灑熱血。
只有畫酒,簡簡單單八個字,産生載入史冊的效果。
很多年後,後世仍舊流傳著這傳奇性的一幕——
當年的畫酒小帝姬,亭立於四州豪傑前,一襲雪白長衣,外面裝點緋裙,腰繫細長青藍飄帶。
日神高臺上,萬千華燈起。
少女臉龐素白,沒什麼表情,唯獨額心一點硃砂,紅得刺目,聖潔清冷。
她靜靜站立時,漫長靜默中,眾人意識到:就算是神族,千萬年來,也只得這樣一位得天獨厚的神女。
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是盛世之花,只開在繁華的土壤,是戰爭對勝利方的褒獎,不該出現在任何貧瘠之地。
少女臂挽披帛,煙霧般揚起,由白漸綠漸紅,如風過平川,楓林盡染。
狂風中,她的目光平靜,遙望遠方的遠方,那是無人之處。
一種類似悲憫的情緒,在她臉上産生。
許久,她說:“希望你們,活著回來。”
活著。
原來他們的性命,在一個王族眼裡,也值得被在意。
這次神魔大戰,沒掀起什麼水花,以魔族小敗收尾。
畫酒回到幻思宮後,由於霧雲臺推青瑤的事,加上日神高臺的“不正當”發言,很多王族,有意與她保持距離。
出任務時,沒人和畫酒組隊,她被妖獸咬傷腿,回星州養傷。
這時候,四州青年英豪,倒是都派人,來星州提親。
他們想娶的不是畫酒,只是星州的小帝姬。
一時間,星州門庭若市,來往王族絡繹不絕。
畫酒知道這些事,但並不在意。
這一年冬,神界罕見地下起雪。
畫酒腿傷未好,披著厚厚的狐裘,坐在木椅上。
“蕭蕭梧葉,吹送寒聲。”
雲水居的庭院,傳來少女吟誦舊詩集的聲音。
一牆之外,枯枝銀裝素裹,少年眼睫上都凝結一層冰霜。
他在牆角坐了半天,等到追兵離去。
直到少女唸完整本舊詩集,梨木窗扉透出暖黃的光,宴北辰才抬起眼,身上冰雪,隨著他的動作,簌簌落下。
畫酒合上詩集。
零落飄雪中,少年緩緩走到她面前,單膝跪在地上,從下仰望她。
失敗多次後,宴北辰終於學會禮貌:“小帝姬,很抱歉,請原諒我的冒昧。但我來是要告訴你,我真的很喜歡你,能不能請你嫁給我?”
那眼神哀慼,彷彿被拒絕,就會破碎,跟著夜雪一同被吹散。
他冒險回來,只為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