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她調轉方向,登上刑罰臺,走向末尾的魔頭。
她以為自己可以一直淡定,直到發現整隻右手,都控制不住,輕微顫抖。
“宴北辰?”
唇齒間,只有她自己能聽清的呢喃。
白玉石面上,少年清瘦得如貧瘠的竹,手指盡是凍瘡,偏偏骨頭很硬,還沒咽氣。
他像狗一樣趴在地上,眼神卻兇狠,死死盯著神侍。
神族最討厭這種魔頭,在戰場遇到,一定是難纏的對手。
幸好他快死了,沒有機會成年。
看見畫酒靠近,神侍上前阻攔:“別離太近,這個魔族很危險,有傷人傾向。”
他是巫樗送來的質子,獻給神族出氣,以告慰神族戰死將士的英靈。
本來他不用上刑罰臺,但他不肯服軟,不肯承認罪過,所以被打成這樣,丟來刑罰臺。
畫酒搖頭:“他這副樣子,應該傷不了人了。”
她不顧勸阻,走到少年面前。
短短幾步路,她卻感覺過了很久。
表面上,她很平靜。
實際上,平靜之下,全是洶湧的憤怒。
畫酒幾乎要沖上去,抓起他質問。
為什麼要殺人?
為什麼要殺她?
為什麼……為什麼要被抓住,變得這麼可憐?
都不是她最想問的,又都是她想問的。
畫酒也不知道,自己上來,究竟想幹什麼。
思索之間,她已經走到少年面前。
或許,她只想走近些,看看他到底有多慘。
原來,他這樣的魔頭,也有可憐的時候。
會流血,會受傷,會痛,會害怕。
他也和所有人一樣。
在死亡面前,並不特別。
可憐?畫酒將這個可怕的想法甩出腦海。
他才不可憐。
費娘子,常嬤嬤,甚至烏措,誰不比他可憐?
看見他這副慘樣,她應該痛快才對。
但心裡像堵了團棉花,高興不起來。
或許是察覺她的遲疑,腳下少年伸出手,拽住她的裙擺,一改眼中的兇狠,用無害至極的目光,抬頭看向她。
畫酒讀懂少年的目光,他在向她求救。
救他,還是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