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期這些利息確實給到秦家了,而秦安平是個樂善好施的,來秦安堂找他看病的人,窮苦人家他就不收診費了,他還會定期去義診,都是自掏腰包。這些錢也花了個七七八八的。
到了66年,運動開始,這些利息也被作為秦安平是資本家的證據之一,人沒了,利息當然也斷了,保豐制藥廠徹底成為國營。
只不過和十年前的紅火熱鬧相比,現在的保豐制藥廠已經快要經營不下去了。
秦安平當初死得太突然,保豐制藥廠的招牌“烏雞白鳳丸”“牛黃清心丸”是有完整配方的,可以繼續生産,但是“避瘟丹”的核心配方在秦天南手中,他死得太突然,配方沒有交出去。
原本老老實實生産這些有配方的藥也能維持下去,但沒了秦安平對藥材那麼嚴格要求,蛀蟲們自然就開始蠢蠢欲動。
那些年又亂得什麼都顧不上,動不動給你扣帽子,誰都不敢出頭,可想而知會是什麼後果。
廠裡用來生産“烏雞白鳳丸”和“牛黃清心丸”的藥材,大量摻假,導致這些藥的藥性很差,群眾吃了沒有效果,自然是不願意再購買。
原本因為秦家而深受群眾信任的保豐制藥廠,現在已經成了假藥廠的代名詞。
徐奶奶苦笑著說:“現在群眾去買烏雞白鳳丸都要先問問是哪兒出的,保豐廠的?那不要,要津仁堂的。”
如此一來,廠子怎麼可能還維持得下去?
廠裡兩百多號工人,從前年開始就只發一半工資,所有福利都沒有,醫保?自然也沒有。
而到了今年,連一半工資都發不出來了,財務上一分錢都沒有。
保豐廠的職工多次去鬧,要求政府接管廠子,給工人發工資,可怎麼接?
保豐廠的工人就說,把他們給併到紡織廠也行啊,紡織廠每天做不完的活,人家工人工資全額發放,還有各種福利不斷。
這更不現實了。
知青大規模回城,現在城裡工作崗位本就嚴重不足,任何一家廠子但凡是有招工,也都是面向本廠職工子弟,誰會去要保豐廠那麼多的累贅。
政府也多次進行安撫,可問題是,嘴上說得再好聽,工人連餓得兩眼冒綠光,誰有心思聽那些場面話。
而政府也確實拿不出資金去救濟保豐廠,現在就僵在這裡了。
保豐廠的職工都是端著鐵飯碗的職工,可鐵飯碗裡卻一粒米都沒有。
工人們要生活啊,那就只能自己出去找些臨時工幹幹。
可現在城裡閑人太多,臨時工都很難找到,徐奶奶的兒子兒媳婦都出去找工幹,也掙不夠全家人吃喝。
又遇上孩子生病,這可不就沒辦法了麼。
秦天南聽完之後,就說她私人借給徐奶奶20塊錢。
徐奶奶感激得不得了,又開始哭說當初如果秦安平沒死,現在保豐廠也不會被他們弄成這樣。
秦天南安撫了徐奶奶,又跟徐奶奶好好聊聊保豐廠的事情。
徐奶奶心中有氣,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秦天南問這些也不是閑問的。
她早就盯上了保豐制藥廠,一直在等待時機。
元旦前的中京會議召開之後,國家徹底走上大規模撥亂反正和改革開放的道路。
很快,國家就會為被戴上“資本家”帽子的原工商業者脫帽。
再往後,很快就會允許私營。
這些具體細節秦天南記不清楚,但她想要私人建廠的話,最少也要到兩三年後才可以。
她現在想要打保豐廠的主意,只能是從其他方面,比如說她去當這個虧損的保豐廠的廠長。
但讓秦天南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春節前,保豐廠和從前屬於秦家産業的兩家藥材加工廠,竟然都被政府交到了秦天南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