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可以不花一分錢,但我拒絕了。給大家補貼是我自願的。但這份補貼我只想給對秦安堂存有善意的大家,若是有人覺得這是軟弱可欺,那你也可以繼續霸佔房屋,到時候由房管局出面,把你拉入分房的黑名單,還通報到單位的時候,可不能說我不講情面。”
人群靜了一瞬,接著爆發出更大的議論聲。
人群中立刻就有人說:“本就是秦先生家的房子,國家都返還給人家了,咱們還有什麼理由霸佔?人家還要平白給200塊錢的補貼。市裡也不是隻有秦家清退房屋,大家可以去問問還有誰家清退會給補貼的。”
“就是,要我說真別太過分了。”
“小東家,我簽,我三天內就搬完!”
“我也簽!”
“我也簽!”
有人帶頭其他人的態度就也會松動。有200塊錢在這兒呢,本就誘惑力巨大,再加上秦天南軟硬皆施,誰都怕被房管局拉入黑名單,更怕被通報到單位。到時候200塊也沒了,損失巨大!
於是在場的人基本上都同意退房。
次日正好是週末,秦天南叫了江羅春過來幫忙,穿著制服的江羅春一出現,原本還有些搖擺不定的租戶再不猶豫,紛紛簽字。
每個人高高興興地拿著200塊錢,回家收拾東西了,破家值萬貫,東西是必須收拾好的。
除了這200塊錢,秦天南還說了,搬完之後驗收房屋,如果衛生打掃幹淨,房子保持得也好的,每戶再給20塊錢的衛生費。
秦天南不怕出錢,能盡快清退這些租戶,花點錢也是值得的,還買了名聲,避免有人說秦安堂仗勢欺人,讓租戶無家可歸露宿街頭。
有些人喜出望外,也有人羞愧不已。
還有人找過來:“小東家,200塊錢我不要,房子我無條件清退,只是小東家你說的,可以幫忙給看病,是不是真的?”
秦天南立刻問:“是誰病了?”
“是我兒子。”
老人嚴重全是焦灼,“去年高考恢複的訊息傳來,他特別高興,日夜不休的學習,可就在高考前夕,他眼睛忽然就看不見了。我們輾轉跑了很多醫院,中西醫的藥都吃了,針灸也做了,可是都沒治好,反而越來越嚴重。”
老人說著就流下淚來:“他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想上大學,終於等到高考恢複,卻得了這個怪病。我都不知道想了多少回,若是秦先生還在,肯定能治好這怪病。可惜秦先生被害死了……我真是沒想到,竟然能等到小東家你。”
秦天南盯著老人的臉仔細看,忽然開口:“您是呂三伯?”
“哎,哎,你還認得我呀。”老人很是驚喜。
秦天南心底卻湧上酸楚。
呂三伯是老相識了,在運動之前,按照國家房屋統一管理的規定,秦家就已經讓出了一部分的房屋,交給市裡統一安排租賃。
呂三伯就是最早的租戶,家裡兄弟多,沒地方住,結婚之後廠裡分房也趕不上,就申請了市直公房,分配到秦家的房子裡,在秦安堂這邊住了好些年。
呂三伯和老婆結婚之後多年不孕,找秦安平調理了兩三年才終於懷孕。
生下一個兒子叫呂康寧,比秦天南大了三四歲,秦天南小時候被外公帶在身邊,還經常跟呂康寧一起玩。
而呂三伯他的年紀比沈成山大不了幾歲,可現在這頭發花白的樣子,竟然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秦天南連忙拉著呂三伯坐下,慢慢說。
這才知道,呂三伯的妻子纏綿病榻好幾年,過世了,工作給兒子呂康寧接班。
為了妻子留下的工作,呂三伯跟家裡也是鬧得不可開交,幾乎斷絕關系。
現在爺兒倆單獨過日子。
終於等來高考恢複的好訊息,呂康寧抓緊時間複習讀書,日夜不休地學習,可偏偏在高考前夕眼睛忽然失明,沒能參加77年的高考,且眼睛一直沒有治好,連78年的高考也沒能參加。
為了給兒子看病,妻子留下來給兒子繼承的工作,也賣掉了。
但兒子的病還是沒好。
這接二連三的打擊,才讓呂三伯整個人滿臉老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