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秦菘藍回村,這是衣錦還鄉,其實是帶著某種炫耀的心理。
之後秦家出事,時局不穩,他自己也要蜷著做人,送女兒沈南星迴老家之後,他就一直沒回去過。
這事兒他跟他媽韓金花商量過,這種時候必須要低調,他媽比他更懂。
他在廠裡低調,他媽在村裡也低調,不光是低調,還賣慘,藉著把沈南星送回老家的機會賣慘。
村裡人想著,秦家都出事了,那肯定也要連累到沈成山這個女婿呀,他在省城的日子必然也是不好過的。
反正就這麼的,兩頭瞞,再加上他長時間不回老家,久而久之的,村裡人提起他就是在省城機械廠上班,壓根沒人知道,他的職位已經越來越高。
這些年,廠裡其他幹部哪個不是拖家帶口的,被老家、岳家等等的親戚或是鄉鄰各種糾纏,走後門,人情往來纏著他們,有時候不犯錯誤都不行,身後一堆人呢,推著叫你犯錯誤。
你不犯錯誤,他們怎麼沾光?
只有沈成山,身後幾乎沒有任何拖累。
這也是為何在清算的時候,廠裡那麼多領導倒臺,只有他,依舊穩步上升,還被委以重任。
這次出國,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這個副廠長,距離廠長只差一步。
這最後一步,已經不是他自身的問題了,而是要往上尋求支援,比如,沙領導。
在這個關鍵時刻,家裡居然出了這麼大的事。
沈成山比誰都清楚,如果弟弟說的都是真的,那這個家庭就會是他最大的汙點。
競爭對手只要把他家裡這情況給搬出來,那他就會徹底喪失廠長的競爭資格。
家裡母親弟弟妹妹都坐牢,妹夫還挨槍子,這樣的一個人,誰敢把他放在重要的工作崗位上?
電話裡,弟弟根本說不清楚情況。
沈成山心裡非常焦躁,這一路上都在想著應對之策。
到了縣城,沈成山拿著工作證和介紹信,先到招待所開房間,讓高紅霞和倆孩子住進去,他得先打聽一下情況,不能就這麼貿然回村。
沈成山沒想到,在招待所竟然碰到了王文昌,京市醫學院的校長。
當然了,他認識王文昌,王文昌恐怕不記得他。不是一個圈子裡的,更不是一個級別的。
他之所以知道王文昌,還是因為出國之前,帶隊的是省裡沙領導,到京市的時候,專門請了王文昌吃飯,還帶了他和幾個心腹陪同。
沙領導在豐省是一把手數得著的人物,職級上跟王文昌同級,但沙領導絕對是手握地方實權,王文昌只是個大學校長而已。
可實際情況卻是反著來的。
沙領導對王文昌的態度很是親熱熟絡,反倒王文昌有些不冷不熱,說是應酬,但王文昌滴酒不沾,說隨時可能會有保健任務,不方便喝酒,沙領導當然不可能勉強,帶著他們一群人,連幹三杯。
散場後,沙領導的心腹有些不高興地為領導打抱不平,說王校長太清高了些。
沙領導卻沒有不滿,只說人家是文化人,在國外留過學,是領導跟前的紅人。
更多的也沒提,不過能混到這裡的都不是傻子,有些東西只可意會。
沈成山對王文昌之所以印象深刻,除了沙領導對他的態度,再就是王文昌的身份。
是京市醫學院的校長,但他本身並非只處理行政事務,他自己也是有留學背景,在國內技術頂尖的外科專家,給領導做手術!
這就能猜到,為何沙領導會對王文昌那麼熱絡了,必然是有利害關系的。
沈成山沒想到在這兒能看見王文昌。
南明縣這種地方,有什麼值得王文昌親自過來一趟?
沈成山腦子轉的很快。
他想起自己聽說小南是省狀元後,有人送過來的《京市教育報》和《豐省日報》,前者是記者對小南的採訪,後者是小南自己發表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