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
走出去老遠,在院子裡還能聽見這大娘在跟外頭鄰居說話。
“有句老話說的是啥,狗改不了吃屎,那流氓混子也是,那是本性,上哪兒去改,甭管記不記得從前的事兒啊,本性都難改。”
春花娘的大嗓門立馬吆喝開了:“我說癩子媽,你這指桑罵槐說誰呢?”
“說我,說我自己行了吧。”
“那可不說的是你自己嗎,要不然你還能說誰。”春花娘扯著嗓子笑,“那狗啊,就是改不了吃屎,你家癩子都被打多少回了,偷女人小衣裳的毛病也改不了。癩子媽你可得注意點,這要被公安抓了,可是流氓罪。”
“沒有的事,你可別渾說。哎呦我今兒就不該來,我也是好心。”
癩子媽匆匆忙忙走了。
春花娘呸了幾聲,又高聲跟外頭的村人說笑:“癩子媽他兄弟跟人打牌,叫公安抓賭的給抓到了。正巧麼,有那熟人在,沒給癩子罰錢就給放回來了,癩子媽這是投桃報李呢。”
邊上立刻就有人問:“啥意思?啥熟人?”
“哎呦你咋傻了,腦子轉一轉啊,擱肩膀上就當擺設呢。還能有啥熟人,能管到公安抓賭?誰家能有這樣的人脈。”
“哦……哦!是碰上沈家小女婿了是吧。”
“人家沈家小女婿當官的,派出所長呢,一年到頭都不來岳家幾趟的,哪能認識岳家村子裡的癩子。”
春花娘一臉鄙夷地開口,聲音比誰都高,生怕還沒走遠的癩子媽聽不見:“甭拐彎抹角的說那麼些,癩子以前偷棉花就拉著顯宗一起,倆人狐朋狗友的。顯宗人家有小姑幫忙,去了縣醫院當臨時工,成正經工人了,癩子哪裡還攀得上?不過呀,顯宗倒是沒瞧不起癩子,去賭牌也不忘拉上癩子。人家顯宗有個當所長的小姑父,別人賭牌怕被抓,他可不怕,要放出來就是一句話的事兒。癩子可不就沾光了麼,不然換成別人,少不得被關上十天半個月,還得罰個大幾十塊呢。”
前頭癩子媽腳步匆匆的,聽到後頭春花娘的話,卻是一個踉蹌,差點兒沒平地摔了。
知道再回去,也是被人看笑話,癩子娘就腳步匆匆地回家。
腦子裡卻一直回想的是剛才春花娘說過的話。
自家癩子平常是遊手好閑的,可是以前他最多在村子裡跟人打個牌,輸贏就是一把花生,是啥時候開始,竟然跑到外面去跟人賭錢了呢?
春花娘拽了一筐子幹燥的麥稭稈過來,還熱情地要幫談老太燒火。
正說著話呢,外頭就有人喊道:“奶,小南,三禮,晚上過去吃飯。”
這聲音。
春花娘立刻就朝談老太使眼色:“能人。”
沈南星:“……”
這邊還沒回應,那方雪梅已經進了院子,四處打量,臉上笑盈盈的。
“這院子就是氣派。”
談老太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春花娘:“那可不就是氣派麼,咋,大勝家的,你不會還想來佔老宅吧。”
方雪梅立刻叉腰罵起來:“你哪隻眼睛看見我要佔老宅了?人家長嘴是吃飯說話的,你是拿來吃屎的。”
“你……”春花娘氣得頓時要翻臉。
談老太:“都出去。”
春花娘呸了一口:“啥狗屁不通的玩意兒,那不下蛋的雞就愛瞎咯噠,我看你能打幾天鳴。”
方雪梅也一點兒不客氣:“我狗屁不通,你通情達理,吃閨女肉喝閨女血,你親閨女都不認你。”
眼看春花娘被戳中痛處,眼都紅了,回來就想幹仗,談老太趕緊說:“他五嬸兒,回去做飯吧。”
談老太又看向方雪梅:“跟你媽說,我們在家做就行了,不過去吃。”
方雪梅趕緊說:“奶,那可不成,我媽專門叫我來喊你們過去吃飯的,家裡有肉有糧,你們這冷鍋冷灶的還得燒,都收拾好了。”
事實上呢,欒秋霞壓根兒就不知道沈南星他們回來,如今又不像後世,隨時隨地電話聯系,能知道動向。
欒秋霞只想著,馬上就要高考了,在縣城有吃有住,那自然是要好好複習,準備考試,咋會這個時候回來?
於是,方雪梅把人給叫回去後,才剛收工回來的欒秋霞,也才剛剛在回來的路上,聽人說,談老太他們回來了。
家裡啥也沒收拾。
還有肉有糧,肉和糧確實有,灶房的房樑上掛著一塊老臘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