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老太也意味深長起來。
倒是春花娘,一聽著話立馬瞪大眼睛,也不心虛了,直接說道:“你們就是跟大勝相看的方莊姑娘?咋跑這兒來了?大勝家在村子北頭,沒在這兒。”
春花娘又挑剔地看了一眼那姑娘:“就是你,還要100塊彩禮,要36條腿,要腳踏車要手錶?我地個老天爺啊,可真敢要。”
那姑娘的臉頓時漲紅,瞪著春花娘:“有你啥事,俺們這是來看家的!”
春花娘大笑起來,順便招呼過路的、探頭出來的周圍鄰居:“來來來,大家都來看看,大勝相看的這方莊姑娘,又來看家了。”
邊上就有人說:“上個月不都去秋霞那看過家,彩禮都給了,三十六條腿也都打好了。咋又跑來看家?婚事都差不多訂了,還能再看一回家啊。”
“頭一回聽說,這看家還來看兩遍的。”
“人家方莊的姑娘金貴,一個閨女賣兩回。”
“就是要再看一遍家,也是去秋霞家吧,秋霞給大勝結婚的屋子不都收拾出來了,要看就去看唄,跑來老宅這兒幹啥。”
有人就笑:“那還能是幹啥,秋霞為啥被氣得腦出血住院的?”
人們立馬就想起來了。
“哎呦,這是還打著老宅的注意呢。”
“這還沒進門呢,就把婆婆氣得腦出血住院了,就這還不罷休,還想著佔老宅,你們方莊的姑娘可真是金貴。”
方莊那姑娘叫方雪梅,立刻就不幹了,毫不客氣地說:“大勝是他們家長孫,哪有不叫長孫住老宅的!是他們家沒規矩喪良心,咋就是我氣的了?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在老宅結婚!要不然就不結了!”
邊上有那性子軟和的人就勸道:“你們講講道理,大勝家是大房,老宅這邊是二房,這房子歸誰,當初可是當著大勝舅家的面立過字據,沒有一個不認同的!家都分多少年了,這會兒你說要老宅就給你老宅?憑啥呢。”
老宅的歸屬,和談大伯家蓋新房,是很多年前,在談大伯和欒秋霞結婚的時候,就已經當著欒秋霞孃家的面,立過字據的,談老太特別厚道,就沒有一個人說不好的。
雖然後來談大伯一家都還住在老宅,奉養談老太,但實際上大房二房是分過家的。
一直到去年談禮受傷回來佔住屋子不夠住,談大伯家才算徹底搬去新宅。
這房子,是沒有一點兒糾紛的。
對於農村人來說,房子就是頭等大事,大房二房,是一個爹不是一個娘,才更要把房子的事兒給弄清楚。村裡誰不說談老太處事明白。
只是誰也想不到,誰都沒意見,這未過門的長孫媳婦,反倒是有意見了。
那方雪梅壓根不聽人勸,就是一句話:“你們家不叫長孫住老宅,沒規矩,喪良心。”
談老太不想跟這種四六不分的人掰扯,但也還是被氣得心肝疼。
她是後媽,但也勝似親媽了,辛辛苦苦把談大伯拉扯大,自己親生兒子當兵一走就沒回來過,她跟著老大家的住,說是老大家的奉養她,可實際上她做的少嗎?
帶孩子做飯洗衣,老大家的5個孩子,哪個不是她一手帶大的。
說她喪良心?
這話就沒一個人敢說!
跟方雪梅一起來的那幾個婦女,有個同樣六四分身材的大概是她媽,剩下那倆估計是七大姑八大姨之類的親戚,也都在幫腔。
“咱們閨女認死理,這長孫不住老宅啊,妨後。這也是為了你們家好的,對吧。”
所謂的妨後,就是對後代不利,妨礙的意思。
“就是說,這老宅就該長孫住才能壓得住,叫後人興旺。不叫長孫住,這可不就妨後了嗎,瞅瞅那家裡,不是躺著個起不來的,如今還有一口氣兒,這要是再繼續佔著老宅,那說不定哪天就……”
“滾!”
說到談禮身上,本來還能保持冷靜的談老太,簡直要被氣瘋,一向冷靜的小老太,這會兒直接狠狠推了說話的那婦女一把。
但人家四十多歲的農村婦女,整天幹農活,那力氣大著呢,談老太身體硬朗,可到底上歲數了,推人家一把,沒給人家推翻,倒是她自己往後踉蹌著站不穩。
沈南星趕緊扶住談老太,手上掐著談老太的脈用力掐著,又趕緊招呼看熱鬧的春花娘:“五嬸兒,趕緊扶我奶進屋坐下。”
談老太氣得直喘氣:“我不走,把他們給我打出去,打出去!”
沈南星捏著老太太的手腕暗暗用力:“奶,你跟他們這些沒腦子的生什麼氣?”
沈南星抬頭看著方莊那姑娘方雪梅,先前把大伯母欒秋霞給氣得腦出血,人家好似沒有一點兒愧疚。
如今這會兒面對著上了年紀的談老太,這人還是沒一點兒愧疚,明知道裡面躺著的植物人,是談老太的親孫子,還能說出妨後這種話,直直地紮談老太的心窩子。
沈南星直接對方雪梅說:“我們家三禮要不了幾天就能醒過來,以後定是五代同堂。而你,才是實打實的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