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星想了想,還是搖頭:“好像沒什麼困難。”
江羅春也就不再多問,而是說起他跟談禮的關系。
“我們是戰友,以命相托的戰友。”
江羅春說。
“雖然一開始我們關系不太好,主要是我看不慣他,刺頭兵,整天質疑這個質疑那個,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太善於思考了,什麼都要問個為什麼,有時候他的問題,會讓我們對自己的行動産生質疑。”
江羅春想起來就覺得頭疼:“你不知道,他好像很不理解我們為什麼一點兒問題都沒有,我們也理解不了他為什麼整天那麼多問題。”
沈南星挑了挑眉。
其實她很想說,舉個例子展開說說。
但是吧,江羅春說話顯然很有分寸,好像說了很多,但具體的一丁點兒都沒透露,顯然是需要保密的,她也就不追問了,聽他說便是。
江羅春道:“一開始我會覺得他軟弱膽小,才會對任務有各種質疑。後來我才知道,不是他膽小,是他從一開始就沒把自己放在兵的位置上,他把自己放在了指揮官的位置上,他當自己是將,即便他只是任務中的一個小環節,但他的思考卻是從全域性出發的。”
“其實這種兵,並不受歡迎。因為思考得太多,會阻礙行動,一旦你的思考和上級命令有沖突時,你就會猶豫,在行動中一旦猶豫,後果不堪設想。”
“但談禮又不一樣,他愛思考卻不擰巴,他會質疑卻不自大,他知道什麼是最重要的,哪怕心裡再有疑惑,他也會優先完成任務。在這種前提下,他的思考,就是對行動全域性的補充。”
沈南星不免覺得好笑,說這麼多,其實就是在給談禮說好話,猜測她是有什麼緣由才不得不嫁給現在的植物人談禮,怕她厭惡談禮,就拐彎抹角說他有多好。
江羅春拳頭抵在腰間,讓自己靠在糧食袋子上:“他受傷的這次行動就是,他發現了問題,但為了不影響任務,也為了保住我們戰友的命,他選擇獨自去解決。”
“如果不是他,我們這次行動會因為那一點疏漏,徹底失敗,全隊十幾號人,會全軍覆沒。”
“因為他,我們隊友成功完成任務,他自己,身受重傷,差點兒屍骨無存。”
江羅春的聲音越來越低。
沈南星看著他問:“你的腰,就是這次任務中受的傷?那你現在轉業了?”
江羅春瞬間抬頭,目光銳利如鷹。
這一刻,他的氣質和先前那個隨和親切的軍人同志,天差地別。
沈南星沖他揚了揚下巴:“腰很疼吧,站著的時候還好一點,越坐越難受。”
江羅春盯著她,不發一語。
沈南星道:“你的情況,做手術風險太高,不劃算。目前大概也沒有醫生敢給你做手術,真想做的話,就等我大學畢業吧,到時候我可以給你做手術。”
江羅春:“……”
沈南星又說:“現在你的問題就是疼,如果天氣不好會更疼,天冷了也疼,下雨天也疼,春天也疼,累到了也會疼,站久了坐久了都會疼,除了疼,還有就是麻,無知覺。”
江羅春的表情很精彩。
“我給你開個方子,夏秋季節每月吃一回,每次吃三天,應該能讓你跟正常人差不多,不至於疼的時候下不來床。冬春季節,到時候再另外給你開方子。”
沈南星又說道,“我再給你寫個針灸的方子,隔三差五抽空叫人給你紮紮針,也會緩解很多。”
她指了指江羅春胸前口袋裡的鋼筆。
江羅春把筆遞給她,連帶著一個小小的工作筆記本。
沈南星接過本子,就在上面刷刷刷地寫起來。
江羅春的臉色幾度變換。
他腰部殘留有彈片,位置十分危險,手術風險很高,正如她說的那樣,沒有醫生敢給他動手術,也都建議不要動。
不動它,他日常能正常活動,但每年都會疼很多很多次,但凡能忍他都會忍著疼,可還有很多時候疼起來他都下不了床,吃什麼藥都沒用,也不敢隨便針灸、按摩。
軍醫說過,他體內的彈片就是個定時炸彈,但是吧,人體非常奇妙,有些炸彈可能忽然就爆了,而有的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爆。
可若是動它,目前還沒人敢說能給他安全排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