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藥材收購站的藥材也是不能賣給私人的,但是吧,沈南星給遞過去一個罐頭幾斤糧票,人家就問她要什麼藥材,數量多少,太多也不能賣的。
她買的那點量對藥材收購站來說,連每天的損耗都不夠。
提著東西,沈南星得去畜牧局那個十字路口等拖拉機,回公社。
畜牧局在縣城南邊入城的十字路口,十字路口往東就是一條縣道,楊營公社、秦集公社到方莊公社、梁營公社等等,這些公社來往縣城都是走的這一條路,再從這個十字路口進入縣城。
畜牧局就在這個十字路口一側,為啥呢,因為總有些下面公社畜牧站處理不了的牲畜,會被送來縣城畜牧局的獸醫科,找技術員給看病。
因此呢,把畜牧局就放在這個位置,方便社員來往,也免得讓縣城裡面到處都是動物糞便。
通常來說,各個公社來往縣城的拖拉機,不管是去糧站、棉紡廠的,還是去哪裡的,都會經過這個十字路口,所以人們在縣城辦完事,如果要坐車回去,就會在十字路口等車。
沈南星就帶著一大堆東西,到這個十字路口等車。
幸好帶了個背簍,小背簍裡已經被塞得滿滿的,沈南星揹著倒不覺得特別累,也是現在年輕,再加上她體質還可以,吃上幾頓飽飯,力氣就來了。
但揹著滿滿的背簍走了三裡地,也著實累人,她額頭已經冒汗,正想找個陰涼處休息一下呢,就看到畜牧站門口圍了一大幫子的人。
“哎呦我的老天爺啊,活不成了,俺們大隊就只有兩頭牛啊,這可咋辦啊。”
“你們畜牧局都是一群走後門進來的獸醫,吃著公家飯,手上一分本事都沒有,你們端著鐵飯碗是死是活都餓不著,我們農民可咋辦啊,一個大隊總共就兩頭牛,還指著牛幹活,現在這牛成這樣,馬上就要收收麥種秋,可咋忙得過來啊。”
“你們吃著人民的飯,卻要砸人民的碗,不會給牲口看病,還當什麼獸醫!我看你們全都是走後門進來的,我要舉報,舉報!”
一群人圍在畜牧局的大門口哭嚎,嗓門一個比一個大,情緒也特別激動。
“老鄉,老鄉你們講點道理行不行?這牛內髒摔壞了,我們真治不了啊。”
畜牧局的工作人員滿頭都是汗。
“胡說,牛就是平地摔了一跤,咋就能給內髒摔壞?就是你們技術不行,先前送來你們說是吃壞肚子,給開藥,吃了還不行,再送過來你們又說是給摔壞內髒,啥話都是從你們嘴裡說出來的!”
“就是,沒本事當啥子獸醫?就是欺負牲口不會說話,庸醫!”
鄉親們的情緒越發激動,眼看都要動手。
沈南星本不想湊過去看這熱鬧,但是,牛?
她心神一動,就也擠過去,聽一耳朵。
圍觀的人就說:“現在畜牧局都沒幾個有本事的獸醫了,前些年的老煙槍,那才叫獸醫,那本事,別說咱們南明縣了,周圍幾個縣沒一個不服氣的。看看現在這些都啥水平。”
“嘿,水平?看到那小子沒有,姓王,哪會什麼獸醫啊,以前在村裡就是遊手好閑,但架不住人家有個好爹啊,也不知道上哪兒去培訓幾天,就給弄來當獸醫了,還是在縣上畜牧局裡當獸醫的,連煽豬都不會。”
“這牛就是他看的吧,咋回事?”
人太多,沈南星在外圍,也看不到裡面的情況,不由得好奇問道。
邊上人看到她,只當她也是好奇來看熱鬧的,就說道:“前天傍晚的時候送來的,吐血,不吃料,那小王獸醫給看了,就說是吃壞東西了,可能是吃到發黴的豆粕麥麩,或者是啥的,開點藥就讓領回去。結果今天又來了,說給牛灌了藥也不管用,依舊不吃不喝不反芻,今兒都站不起來了,眼看就不行了。”
這人顯然知道詳情,繼續說道,“那小王獸醫一檢查,不對啊,這牛身上咋有個傷口呢,前天送來的時候天黑,他沒瞅見,現在才瞅見,趕忙問牛是不是受傷了,那牛把式想了想就說是摔過一跤,這小王獸醫就說肯定是摔斷骨頭,或者是摔爛內髒了,不然不會這樣,還責怪那老鄉,是他們自己把牛給摔壞了咋不早說。”
邊上人就說:“那到底咋回事?”
“估摸著就是前天剛送來的時候,天黑,黑燈瞎火的,小王獸醫沒仔細檢查唄。那牛把式應該也沒想到牛摔了一跤,看起來好好的,能給摔出這麼大毛病。”
“哎,反正牛看著都快不行了。真是可惜,這麼壯一頭牛,喂這麼大多不容易,幹活的時候頂多少壯勞力。”
如今這年代,雖然有了拖拉機,但很多地方一個公社也就只有那麼幾輛拖拉機,分到各個生産隊,可能一個生産隊都未必能有一輛拖拉機。
再者拖拉機需要拖拉機手,需要燒油,還老是出毛病得維修,有些地方拖拉機也下不去,因此下地幹活還是牛最實用。
如今的牛,比人金貴。
這個大隊就只有兩頭牛,可見經濟上恐怕很拮據,僅有的兩頭牛,就要折進去一頭,那真是能心疼死人。
沈南星眉頭微皺,立刻問道:“他們是哪個公社哪個大隊的?”
邊上知道的人立刻說:“河灘口公社,劉灣大隊的,這牛把式姓劉,老把式了,前些天他送閨女來上學路過還跟俺們說笑呢,哎,也不知道咋著不小心就叫牛給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