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整瓶的酒收進屋,就叫人一陣擠兌,這會兒散酒打回來,還能再不叫喝?
這麼些人,這十三斤酒連個底子都不會給剩!
還便宜兩毛?
那可是多花了五塊!
整整五塊啊!
韓金花本就高的血壓,更是再度飆升,眼前一黑又一黑,渾身癱軟沒勁兒。
秀英嬸兒可不管那麼多,她在廚房院子裡幫著張羅,大鍋菜好了一人一碗,那鍋上還蒸著二合面的饅頭,饅頭就燴菜,就吃去吧,誰來都叫吃。
“小南是咱們鄉裡鄉親看著長大的,這姑娘記恩、念舊,誰幫她一把都記在心裡頭。雖說這婚姻上的事不那麼圓滿,但甭管咋說,以後日子肯定是要往好了去過,今兒小南迴門,咱吃了這鍋飯,以後能幫襯的,還是要幫襯一下,也不枉費了今兒這頓飯這頓酒!大家說是不是。”
秀英嬸子吆喝道。
“對得很,小南這閨女大方,又有本事,咱都記著呢。”
“我老沈家爺奶也有功勞,把孫女教得好,這家裡不興旺才怪。”
吃著沈家的好飯好酒,那好聽話是一籮筐接著一籮筐。
被二大爺等簇擁著的沈有糧,喝得紅光滿面,只覺得今兒確實有面子的很。
秀英嬸子又說田彩雲:“老二家的,你們顯宗可是要去當工人了,那以後就又多個吃公家飯的,給顯宗說媳婦的媒人還不擠破頭,你好福氣啊。”
田彩雲也笑得格外暢快,一掃之前看見婆婆把煙酒都塞給老三家時的憋悶。
“就是個臨時工,隨便幹幹。”
“臨時工也不是隨便誰都能當上的,顯宗幹活仔細,我看要不了多久就能轉正。”
田彩雲笑得嘴都歪了。
屋內,韓金花靠在床頭,直喘氣,在縣醫院當護士的三兒媳張玉如,在給量血壓。
“媽你這血壓太高了,早說了降壓藥得天天吃不能斷,萬一腦溢血了,可不是玩的。”
韓金花閉著眼說:“我也是想著這段時間沒啥不舒服的,就給停了。”
“以後可不能再停,這降壓藥最忌諱吃吃停停的,那還不如一開始就別吃。”張玉如說。
端著菜進來的田彩雲一聽就撇嘴:“照你說這不得吃一輩子的藥?原先小南給開過中藥,說是調養上一年半載,以後少動氣,血壓就能正常,別的啥毛病沒有。”
張玉如:“二嫂,那中藥真有用的話,咱們醫院裡咋都用西藥降血壓?甭管是感冒發燒,一顆安乃近下去,不行再打一針青黴素,啥病都好了,你中藥能行?再者還有那肚子裡長瘤子的,人家西醫開刀把瘤子割了,你中藥能把瘤子吃沒了?再說了,小南才學了幾天中醫,真當看病是容易的事,整天亂來,要不然能惹上那金元寶。”
田彩雲也不犟嘴,這妯娌人家是護士有學問呢,她把菜放桌上,滿臉堆笑:“媽,我給你留一碗大燴菜,肉多粉條也多,可香了你快吃。”
韓金花不想理會這個缺心眼的二兒媳婦。
田彩雲卻是忍不住問道:“媽,顯宗啥時候能去上班啊。這臨時工,工資有多少?”
韓金花想把眼前的一碗燴菜給扣到田彩雲臉上。
“上上上,上個屁!”
韓金花壓低聲音呵斥道,“之前為啥沒告訴你們,就是怕你們管不住嘴亂說。好了,現在還是說開了,叫人都知道了,你當這工作還能輪到你兒子?”
田彩雲傻眼了:“啥意思?”
韓金花:“那臨時工一個月有六塊錢,還給30斤糧食補貼呢。跟人家正式工差得遠,但咱農村人還有啥挑揀的,誰不想去?那都得打破頭!先前沒人知道,咱悄悄找人把事兒辦了,也就完了,現在都知道了,你會走關系,人家也會走,哪還輪得到你。”
田彩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慌了神:“媽,媽這可咋辦,你不能不管顯宗,他可是咱們老沈家的長孫啊。他要是沒工作,媳婦都說不下。弟妹,你跟老三有本事,也幫著想想辦法,或者能不能找找城裡,那屠宰場食品廠啥的,臨時工都行,咱不挑揀。”
張玉如都想翻白眼了。
屠宰場食品廠,那可都是最吃香的單位,還不挑揀,輪得到你挑揀嗎?
韓金花緩了緩:“老二家的,這事兒急不得,得慢慢操心。你去把那個死丫頭給我叫來,我倒要問問她,是不是成心的。”
“成心啥?”
沈南星一臉懵,“奶,我就是聽見你跟爺說,要找找關系,叫顯宗哥去飼養場當臨時工,你們這麼為顯宗哥費心,顯宗哥還誤會說你們偏心三叔一家,不疼他,我可不得趕緊給他說明白麼,你們看顯宗哥這會兒多高興,人的精氣神兒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