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才15歲的談禮,冒著大雪騎腳踏車艱難地把她送去縣醫院,途中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到醫院還給墊付了20塊錢的醫藥費,終於救了她一命。
後來談禮18歲去當兵的時候,她才12歲。
再見面的時候,25歲的談禮已經成植物人被送回來老家休養。
因著她從小跟著外公學中醫,會按摩會針灸,談老太就找上門去,詢問要怎麼給談禮按摩,也請她幫忙來家裡給談禮針灸,延緩談禮的肌肉萎縮。
如今兩人結婚,他26,她20。
兩人所有的交集就只有這麼一點兒。
談禮應該只會認識12歲之前的她,記憶也不可能有多深刻。
女大十八變,在港島相遇時,她已經30歲,是黑診所裡技術最好的主刀,給人開膛破肚連眼都不眨,她的容貌氣質都和年幼時期那個軟糯糯病歪歪的小哭包天差地別。
他確實不可能認出她。
所以說,哪怕談禮現在意識醒著,並且能感受到外界,且這醒來之後,這一部分的記憶仍舊能夠保留的前提下,到了港島的他也不可能認出她。
更何況,他現在的意識醒著,並不代表他被喚醒之後就能保留這些本應該屬於潛意識的意識。
有很大的可能,他醒來時候完全不會記得昏迷時的任何事情。
還有可能,他醒來之後因為大腦損傷,也會損失掉他從前的某一部分,甚至是全部的記憶。
所以糾結於他上輩子在港城遇到時,到底有沒有認出她,實在是毫無必要。
想明白這些,沈南星不免失笑。
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世界回檔,時光回溯。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她都不會讓談禮像上輩子那樣,昏迷多年才醒。
要促醒談禮,並不難。
如談禮這樣意識和身體無法統一的病人,她治療過許多,是她的促醒中心裡最容易康複的一類病人,甚至後來很多年這類病人她都是交給學生去進行促醒的,用不著她親自動手。
現在麼,不親自動手肯定不行。
針刺是最簡單迅速的辦法,可眼下,她沒針啊。
其實對於她來說,針刺用針已經不拘泥於針具本身,曾經在緊急情況下,她還拿頭發絲當針用過。
但如今,最好還是規規矩矩地用銀針,或者是不鏽鋼針,這樣還能說是學過針灸誤打誤撞給紮醒了。
若真用頭發絲這種非常規的針具,那實在是太超過這個世界人們的認知了,那她還不得被開除人籍啊。
沈南星在給談禮檢查完了之後,也不管他是否能聽到,隨意跟他聊天:“你的脈象跟之前比起來,怎麼有些奇怪?好像不大一樣了。會不會是快要醒過來了?我在廢品站的舊書上看到有針對木僵病人的針刺方法,明天我再給你紮針試試……”
次日清早。
沈南星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院子裡有人在說話。
“談奶奶,小南姐她沒事兒吧?”是隔壁會計家兒子栓柱的聲音。
談老太揚聲道:“沒事,我去給三禮換尿袋的時候瞅了,睡得好好的呢。也是這些年被磋磨狠了,小小年紀胃就不好,這會兒人放鬆下來,一覺就睡長了些,不管她,叫睡吧。”
栓柱一時間沒吭聲,院子裡傳來倒水的聲音。
如今家家戶戶吃水用水都靠挑,平時也是談大伯家的那幾個兄弟,誰有空誰來老宅給挑水劈柴,做些爬高爬低的活,也幫著談老太伺候談禮。
不過談大伯家在村子北頭,離老宅這邊到底是有些遠的,不那麼方便,有時候隔壁住的會計欒為民家的倆小子栓鎖栓柱兄弟倆,就也會幫忙給挑水。
栓柱把水桶扁擔給收拾好,才又低聲說道:“談奶奶,小南姐和三哥,以前真在處物件啊?”
談老太:“那還能有假。”
栓柱撓頭:“那您以前咋都沒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