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看了一眼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默默的讓他去了。自己坐在火堆旁處理包袱裡的一大堆綁腿的布條。
這是宋時出的主意,她看馬車旁還散落著一些包裹,把一些不用的衣服割成了布條綁在腿上,說這樣可以讓人走的更久。
李氏按她說的做了,果然比以前好多了。
中年人不動聲色的看了李氏熟稔的動作,沒有說什麼。
火光映照在宋時亂炸的發間,雖然頭巾上血漬密佈,隱隱透著草藥的綠褐色,但是依舊清晰的可以看到她溫和而堅定的眼神。
“你好,你叫賀章是嗎?章是立早章還是功長張,樟木?玉器的璋??”宋時拿木棍碳化的一端,在地面石板上寫出四個章字。
賀章有點不爽,但又忍不住好奇的看著她手裡的碳化的木棍,咕噥道:“我怎麼沒想到還能這麼寫?”
順手也從火堆裡抽出一根木棍學著宋時的樣子,在地上寫出自己的名字:賀章。
筆畫端正,一看就是練過的。
“我名字還是會寫的,我可是被舉人啟蒙過的,只是後來那個舉人死了,你叫宋十,是哪個十?排行十?”他看著這個炸毛字面意思)的小豆丁。
宋時提棍,在他的字旁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宋時。
並告訴他是時間的時。
兩個名字工整的排列在一起。
宋時搜刮著腦子裡宋夫子教給小宋時的啟蒙知識,夾雜著一些自己以前上課和為了推廣賬號找資料學過的知識,磕磕絆絆的教給賀章。
一個敢教一個敢學。
中年人聽了一會兒,只是挑了挑眉就放任自流到旁邊閉目休息了。
彼時的他們誰也不知道,這會對未來的世界産生什麼樣的變化。
黎明,天邊不過只是泛起一絲白,破廟裡的眾人就已陸陸續續的踏上了行程,有大張旗鼓的,有偷偷摸摸的,或往南或往北,不過都是在這亂世中求一條生路。
宋時昨晚教賀章到深夜,最後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了。
醒過來的時候,自己一個人躺在早已熄滅的火堆旁,李氏和那中年人都不知所蹤。
整個破廟安靜的就彷彿從來沒有人來過,宋時瞳孔睜大,警惕的就像一隻貓。
人類總是在人群中才能獲得安心,雖然某些時候,人群才是最大的災難。
不過一旦發現自己真的只有一個人被種群放逐的時候,又會蔓延出無邊的恐懼。
她迅速爬起來,就看見她的後側,賀章就坐在昨晚練字的石板旁,看著昨天寫的那些字,用她挑出來的木炭棍,揮棍寫著什麼。
宋時提起的心鬆了一半,她環顧四周:“賀章,我爹和你爹呢?”
賀章斜她一眼,本來有些看不起這個炸毛小豆丁的,但是昨晚小豆丁教學的時候,真是見鬼了!
明明是比較自己還小的人,但是知道的東西還挺多的,不管他問什麼對方都能回答的上來,從傳說典故到拆字細分,聽到旁邊的小孩子都豎起了耳朵偷聽,比起以前在流民軍裡混的那個舉人看著還更厲害點。
而且根本不滿口之乎者也,說的東西簡單又清晰一聽就懂。
“我爹有事,你爹找野菜去了,我看著你。”賀章把昨晚學的那些字在另一邊的石板上全默寫了一遍,對照了一下,一個錯的都沒有,不由的升起一股志得意滿之情。
過目不忘!
不愧是我!
然後看到旁邊的小豆丁,想到對方認識的字肯定比自己多的多的多,這一點得意迅速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