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眾人聲音平息,宋河擺擺手,臉色嚴肅起來,朝北面拱手:
“本官話擺在這,影響大局的話,放榜之後,大家不要說。國事多艱,咱們不能給陛下添麻煩,記住了嗎?”
眾官員連忙稱應。
宋河才臉色一緩,笑道:“少年解元乃是一樁盛事,我等參與其中,將來青史也會留筆著墨的。尤其是鳳先兄,作為伯樂,令人羨煞。”
陸提學微笑道:“大人才是主考官,下官是伯樂,大人更是伯樂。”
兩人相視一笑。
經過這件事,兩人暫時有了說不出的緊密聯系。
到底是個不大不小的把柄。真鬧翻臉,對誰都不好看。
當然,接下來周清那裡還得好生提點。從文章來看,周清的才學沒問題,只是陸提學擔心周清少年人沉不住氣,參加什麼文會,弄出有失水準的文章,那就容易惹人攻訐jie)了。
鄉試放榜後次日,還有一場鹿鳴宴。
等周清今日過來見禮後,須得提醒他好生準備,切勿出醜。
還是太年輕,陸提學生怕周清得意忘形,不沉穩,惹人擔憂。
解元的事板上釘釘地敲定,再無更改。
於是三十個舉人的名額很快敲下。
這個世界的舉人名額實是比周清前世一省的舉人名額少的。前世科舉鄉試,一般要取八十個。
因此舉人更顯得金貴。但其中跟朝堂有不少武勳貴族有關系。
朝堂的權力畢竟就那麼多,文官多分一些,武勳便少一些。
但因為舉人稀少,在地方的影響力自然更大了。
許多無望進士的舉人,甚至連知縣都不願意做,就窩在鄉裡,魚肉百姓,能將本來普通的家族變成州府縣中的豪強。
……
……
橫波縣的縣衙,大清早馮知縣便等在公堂,今日等解元的結果一出來,他就要領命,令本縣衙役等帶著解元牌匾和衣冠隨他去迎接新解元,將其請到貢院,向主考、副主考等老爺見禮。
只是有些晦氣。
江州老舉人張鄉紳聽聞自己的獨子出事,居然騎了一匹快馬,連日趕路,昨日就到了長州。張家有些遺澤,居然還請出天南路轉運使大人的名帖找上門。
馮知縣面對上官的名帖,不可能不見張舉人。
張鄉紳攀談道:“賢兄在長州為官,我甚少出遠門,一向有失親近。這點薄禮,還請賢兄收下。”
馮知縣連忙擺手拒絕,“張老先生,咱們不是同年,你無須如此客氣。”
張鄉紳見馮知縣不收禮,心下一沉,但還是道:“那書童一向老實本分,我是不相信他會害我家孩兒的。還請賢兄明察,為我家孩兒主持公道。若能查明真相,我張家感激不盡,願效犬馬之勞。”
馮知縣:“此案種種細節證據,都指向書童,老先生切莫被小人矇蔽了。”
張鄉紳強按捺住怒氣,“此事始末,我已經向轉運使大人稟明,那周清嫌疑很大,且身份也不過區區秀才而已,賢兄將他請來一問,看他心中究竟有沒有鬼如何?”
馮知縣:“今日鄉試放榜,我待會還得去請解元公,哪裡能抽身。”
張鄉紳嘆了口氣:“賢兄是怕那小子中舉,事情不好收場?那麼這樣,等鄉試放榜後,賢兄確定他不會榜上有名,再下個手令將人請來如何?”
馮知縣:“老先生何以覺得周小友不會中舉?”
張鄉紳淡淡道:“周清是陸提學取中的道試案首,如今不滿十六歲,真讓他中舉,實是有損提學大人的清名。何況他才十六歲不到,剛過了道試,怎麼有實力中舉?”
他頓了頓,又道:“而且我聽說那周清好武,怕是要耽誤讀書,如此一來,這次鄉試更無中舉的可能。”
馮知縣聽了張鄉紳的話,不禁有些猶疑不定。張鄉紳請出轉運使的名帖,若是周清沒中舉,還是個秀才,他不將周清請來一問,實在不好交代。
但就怕這姓張的老東西,還有後手。
眼下他也不好推脫,只能等放榜的名次一一經由衙役傳來再說。